佛教公案 分類選集 簡豐文居士 選輯 佛陀教育基金會 印贈 自序   達磨大師二種入「理入、事中」中,說明了依於[理入]修學之佛弟子,可依「藉教悟宗」而開悟見性(《楞嚴經》云:理可頓悟,乘悟併銷,事須漸除,因次第盡)。所以修學「理入」之禪門弟子,理應學習佛教經典中之方等了義經教,及禪宗祖師語錄與參究禪宗公案,藉以契入如來知見。敬請參閱「達磨大師二種論(四行觀)述記」。   然禪宗公案之文字,不僅是意在言外,而且公案的內容包羅萬象、廣博浩瀚。對初學的人,若不指個方向,幫助參究,對於一位新學而言,則如同蚊子上牛角,無有下口處。不僅只是胡思亂想,恐將退失信心。故末學將往昔學習講經時,所蒐集到,用來舉例解說與經文內容相關之佛教各類公案,編輯成冊名之為「佛教公案分類選集」以提供佛陀教育基金會,假日佛學院中,末學所負責「禪宗班」依「藉教悟宗」修學的學員們,在最後一門課程「公案研討」中,期望能藉著參究公案而開悟(解悟乃至於證悟)。同時亦能方便發心學習講經的佛弟子,能順利地找到與經文相關的公案,用以舉例說明經義。更能提供給喜歡參究公案的學人,藉著公案而契會佛知佛見,故出版此書。   由衷的感謝阮貴良大德、江凰正大德、許月霞大德協助打字、設計、排版、更正。及方智輝大德、郭春嬌大德、林安世大德之校稿,方能順利的使「佛教公案分類選集」一書問世。末學以至誠之心,祝福諸位平安吉祥、福慧增長。 佛陀教育基金會董事 簡豐文 序於二○二三年二月 目 錄 一、佛、法、僧;三寶 7 二、真心;法身;自他不二 16 三、主人;本來面目;自性;真如 20 四、祖師西來意 26 五、宗乘、宗門事、宗門語 29 六、禪、道、得道、解脫 33 七、向上一路,千聖不傳;不在明白裡 39 八、末後句;向上一句 43 九、法爾如是;無從指示 45 十、無修無證;無所得 51 十一、直示;直指 57 十二、頓悟;漸除 66 十三、六塵說法 72 十四、用奇特言行說法 77 十五、修行;精進 85 十六、不生不滅 97 十七、家風;境界 100 十八、勘驗;機鋒 106 十九、宗門與教下 120 二十、活潑風趣之禪意 126 二十一、煩惱即菩提 134 二十二、神通;不思議事 138 佛教公案分類選集 一、佛、法、僧;三寶 1. 福州芙蓉山靈訓禪師初參歸宗法常禪師,問云:「如何是佛?」宗曰:「我向汝道,汝還信否?」師曰:「和尚發言,何敢不信?!」宗曰:「即汝便是」。師曰:「如何保任」,宗曰:「一翳在眼,空華亂墜」。師辭歸宗,宗問云:「子向什麼處去?」師曰:「歸嶺中去」。宗曰:「子在此多年,裝束了卻,來為子說一上佛法」,師裝束了上堂,宗曰:「時寒,途中善為」,師聆此一言,頓忘前解。 2. 布袋和尚云:「夜夜抱佛眠,朝朝還共起,起坐鎮相隨,語默同居止,纖毫不相離,如形影相似,欲識佛去處,祇這聲音是。」 3. 長慶大安禪師受業於黃蘗山,習律乘,初參百丈,禮而問曰:「學人欲求識佛,何者即是?」百丈曰:「大似騎牛覓牛」,曰:「識得後如何?」百丈曰:「如人騎牛至家」。曰:「未審始終如何保任?」百丈曰:「如牧牛人,執杖視之,不令犯人苗稼」,師自茲領旨,更不馳求。 4. 僧問惠光禪師:「如何是佛、法、僧三寶?」師曰:「一心空寂是佛寶、寂而常照是法寶、照而不染是僧寶。」 5. 僧問鹽官齊安國師:「如何是本身盧舍那佛?」國師云:「與老僧取淨瓶來」,僧取淨瓶交國師,國師又云:「卻安舊處著」,僧放回原處後。又問:「如何是本身盧舍那佛?」國師云:「古佛過去久矣!」 6. 僧問洞山禪師:「如何是佛?」洞山云:「麻三斤」。 7. 有僧問雲門禪師:「如何是佛?」師曰:「乾屎橛」。 8. 教云:世尊初生,一手指天、一手指地,周行七步,目顧四方云:「天上天下唯我獨尊」,雲門云:「當時若教我見,一棒打殺與狗子喫卻,貴圖天下太平。」 9. 臨濟義玄禪師示眾:「大德!若能歇得念念馳求心,便與祖師不別。汝欲識祖師麼?即汝目前聽法的,學人信不及,便向外馳求,得者只是文字學,與他祖師大遠在。」 10. 真淨土禪師云:「但無一切心,自然合天道,應用在臨時,莫言妙不妙。」 11. 世尊臨入涅槃,文殊請佛再轉法輪,世尊咄文殊言:「吾四十九年住世,不曾一字與人,汝今請吾再轉法輪,是謂吾曾轉法輪也。」 12. 襄州南銅山廣德禪師,有僧問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師曰:「始磋黃葉落,又見柳條青。」 13. 有僧問雙峰山竟欽禪師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師曰:「日出方知天下朗,無油哪點佛前燈。」 14. 大珠慧海禪師初參馬祖,祖曰:「來需何事?」答曰:「求佛法」,祖曰:「我這裡一物也無,求什麼佛法,自家寶藏不顧,拋家散走作麼?」慧海問曰:「哪個是慧海自家寶藏?」祖曰:「即今問者,是汝寶藏,一切具足,何假外求」,慧海言下識自本心,踴躍禮謝,執侍六載。 15. 南泉和尚因僧問云:「還有不與人說底法麼?」泉云:「有」,僧云:「如何是不與人說底法?」泉曰:「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。」 16. 《佛名經》云:「聖人求心不求佛,愚人求佛不求心;智人調心不調身,愚人調身不調心。」 17. 真覺禪師與侍者同閱《楞嚴經》次,至「我若按指,海印放光」處,侍者問云:「此意作麼生?」師云:「釋迦老子好與三十棒」,侍者問云:「有何過患要吃三十棒?」師云:「要按指作麼?」,侍者云:「爭奈暫時舉心,塵勞先起」。師大喝云:「亦是海印放光」。侍者大悟云:「啊!多年來只以心起便是塵勞妄想,不知原是海印放光。」 18. 道潛禪師參淨慧法眼文益禪師(南唐國主賜號為淨慧禪師),淨慧問曰:「子(你)於參學外,看什麼經?」道潛曰:「《華嚴經》」。淨慧曰:「總、別,同、異,成、壞六相,是何門所攝?」道潛對曰:「文在〈十地品〉中,據理則世出世間一切法,皆具六相也」。淨慧曰:「空,還具六相也無?」道潛懵然無對。淨慧乃曰:「汝問我,我向汝道」。道潛禪師乃問曰:「空,還具六相否?」淨慧答云:「空」。道潛於是開悟,踴躍禮謝。淨慧問曰:「汝作麼生會?」道潛答曰:「空」,淨慧然之。 19. 百丈禪師云:「靈光獨耀,迥脫根塵,體露真常,不拘文字;心性無染,本自圓成,但離妄緣,即如如佛。」 20. 忠國師(南陽慧忠禪師)問紫璘供奉(供奉為唐朝官名):「佛是什麼意?」云:「是覺義」。曰:「佛曾迷否?」云:「不曾迷」。曰:「用覺作麼?」供奉無對。 21. 太原孚在揚州光孝寺講《涅槃經》,有禪者阻雪(大雪阻擋),因來聽講經,至(講到)「三因佛性,三德法身」,廣談妙理時,禪者失笑。師講罷,請禪師喫茶,白曰:「某甲素志狹劣,依文解義,適蒙見笑,且望見教」,禪者曰:「實笑座主不識法身」,孚曰:「如此解說,何處不是?」禪者曰:「請座主更說一遍」,孚曰:「法身之理,猶若太虛,豎窮三際,橫遍十方,彌綸八極,包括二儀,隨緣赴感,靡不周遍」。禪者曰:「不道座主說得不對,只是說得法身邊量事,實未識法身在」,孚曰:「既如是,禪者當為代說」,禪者曰:「座主還信否?」孚曰:「怎敢不信!」禪者云:「若如是,座主輟講旬日,於室內端然靜慮,收心攝念,善惡諸緣一時放卻」。孚一依所教,從初夜至五更,聞鼓角聲,忽然契悟,便去叩門。禪者曰:「阿誰?」孚答曰:「某甲」,禪者咄曰:「教汝傳持大教,代佛說法,夜來為何醉酒臥街?」孚曰:「禪德自來講經,將生身父母鼻孔扭捏,從今日去,更不敢如是。」禪者曰:「且去,來日相見」。孚罷講,遍歷諸方,後來成為一代禪師。 22. 昔異見王問婆羅提尊者曰:「何者是佛?」尊者答:「見性是佛」,王問:「性在何處?」尊者答:「性在作用」,王問:「是何作用,我今不見?」尊者答:「昭昭作用,王自不見」;王問:「於我有否?」尊者答:「王若作用,無有不是;王若不用,體亦難見」,王又問:「若當用時,幾處出現?」尊者答:「若出現時,當有其八」,王問曰:「其八出現,當為我說。」尊者偈曰:「在胎為身,處世曰人,在眼曰見,在耳曰聞,在鼻辨香,在舌談論,在手執提,在足運奔。遍現俱該法界,收攝在一微塵,識者(悟者)知是佛性,不識者,喚作精魂」,王聞之即開悟。 23. 黃龍南(慧南)和尚示眾,舉:「大珠和尚云:『身、口、意清淨,是名佛出世,身、口、意不清淨,是名佛滅度』,也好個消息。古人一期方便,與你諸人開個入路,既得個入路,又須得個出路。登山須到頂,入海須到底。登山不到頂,不知宇宙之寬廣;入海不到底,不知滄溟之淺深。既知寬廣,又知淺深,一踏踏翻四大海,一摑摑倒須彌山。撒手到家人不識,鵲噪鴉鳴柏樹間。」 二、真心;法身;自他不二 1. 傅大士曰:「有物先天地,無形本寂寥,能為萬象主,不逐四時凋。」 2. 靈隱德滋禪師云:「朝朝相似,日日一般,只這便是,更莫別尋。」 3. 《真心直說》云:「妄心對境有知,知順逆境,起貪瞋心,若真心( 本心)者,無知而知,平懷圓照,故異於草木,不生憎愛,故異於妄心,即對境虛明,不憎不愛,無知而知,真心( 本心)故耳。」 4. 僧問紹修禪師:「古鏡未磨時如何?」師曰:「照破天地」,曰:「磨後如何?」師曰:「黑似漆」。 5. 黃蘗禪師云:「但知無心,忽悟即得,若用心擬學取,即轉遠去也。」 6. 文益禪師有畫士獻畫障子,師看了問:「是汝心巧?手巧?」畫士云:「心巧」,師曰:「哪個是汝心?」畫士無對。 7. 僧問文益禪師:「千百億化身,於中如何是清淨法身?」師曰:「總是」。 8. 有僧問弘教禪師:「學人乍入叢林,乞和尚指示個入處」 。學人禮拜,師曰:「汝若會,即是禮拜自己,汝若不會,即是禮拜老僧。」 9. 七賢女遊屍陀林,一女指屍問諸姊曰:「屍在這裡,人向什麼處去?」中有一姊云:「作麼!作麼!」諸姊諦觀,各各契悟。 10. 南泉禪師示眾云:「道個如如,早是變也,今時師僧,須向異類中行(為眾生作牛馬)始得」,歸宗云:「雖行畜生行,不得畜生報」。師云:「孟八郎(禪林中,常以孟八郎來形容不明道理的行事者),又與麼去也。」 11. 溈山靈佑禪師示眾云:「老僧百年後,向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去,左脇書五字『溈山僧某甲』,此時喚溈山僧,又是水牯牛,喚作水牯牛,又是溈山僧,喚作什麼即得?」雲居代云:「師無異號」,資福代作圓相托起。 12. 黃檗希運禪師捨眾入大安精舍,混跡勞侶,掃灑殿堂。一日裴休丞相入寺燒香,主事接待,因觀壁畫乃問:「是何圖相?」主事對曰:「高僧真儀」,斐公曰:「真儀可觀,高僧何在?」僧皆無對。斐公問曰:「此間有禪人否?」於是請黃檗禪師出。斐公曰:「休(斐休)適有一問,諸德吝辭(未答),今請上人代醻一語」,師曰:「請相公垂問」,公舉前問,師朗聲曰:「裴休!」公應:「諾」。師曰:「在什麼處?」公當下領旨,如獲髻珠,曰:「吾師真善知識也。」 三、主人;本來面目;自性;真如 1. 仰山慧寂參溈山靈佑禪師,師問曰:「汝是有主沙彌,或無主沙彌?」仰山云:「有主」,師曰:「在什麼處?」仰山從西過東立。 2. 有僧問福州覆船山洪荐禪師:「如何是本來面目?」師閉目吐舌,又開眼吐舌。僧曰:「本來有如許多面目?」師問曰:「汝適來見個什麼?」 3. 山燈來禪師示眾:「看得本來面目,分明原無貴無賤,無貧無富,無喜無怒,無死無生。」 4. 撫州石鞏慧藏禪師問西堂和尚:「自性如何捉得?」西堂以手撮虛空。慧藏云:「這樣如何捉得?」西堂卻問:「師兄如何捉得?」慧藏把西堂鼻孔拽,西堂作忍痛聲云:「大殺拽人鼻孔,直得脫去(趕緊放開)」,慧藏云:「直須這麼捉始得。」 5. 有僧問希奉禪師:「無著見文殊,為什麼不識?」師曰:「汝道文殊還識得無著嗎?」 6. 有僧問愚菴智及禪師:「如何是本身盧舍那?」師云:「不離闍黎所問」,又問:「如何保任?」師云:「彼自無瘡,勿傷之也。」 7. 醒徹禪師聞人舉「德山凡見僧入門便棒」,師拈云:「入門便棒,無風起浪,哪個男兒不丈夫,何勞特地裝模樣。」 8. 真如:「從來無妄曰真,三諦不異曰如,為宇宙一切萬有之本源。」 9. 有位學者請來果禪師說明真如是什麼?來果禪師云:「我講你相信嗎?」曰:「當然相信」,師云:「真如頭上有四個角,前面兩個,後面兩個,也有兩條尾巴,一條在屁股上,一條在肚子上,你相信嗎?」學者曰:「不對,哪有這個道理」,禪師曰:「這個真的真如,你不相信,我說個假的你聽聽『真如豎窮三際,橫遍十方,在佛不增,在眾生不減,無染無淨』」這位學者聽了說:「這個還差不多,教我相信還可。」 10. 無準師範禪師上堂拈柱杖云:「人人有個水牯牛,迥迥地常露現前,只為耽於睡眠,役於塵事,失於管帶,一向走入深草裏去,竟無尋處,十二時中未免迷悶;然雖如此,要且元在,如今要見麼?」擲下拄杖云:「頭不少,尾不欠。」 11. 張拙秀才參石霜禪師,霜問:「秀才尊姓大名?」曰:「姓張名拙」,霜曰:「覓巧尚不可得,拙自何來?」張忽有省,乃呈偈曰:「光明寂照遍河沙,凡聖含靈共我家,一念不生全體現,六根才動被雲遮。破除煩惱重增病,趣向真如亦是邪,隨順世緣無罣礙,涅槃生死等空花。」 12. 有僧問明真禪師:「如何是萬象之中獨露身?」師舉一指,其僧不薦;於旁志端冥契玄理,乃入室白師曰:「適來那僧問話,志端今有省處」,師曰:「汝見個什麼道理?」志端亦舉一指曰:「這個是什麼?」明真禪師甚然之。 13. 南泉、魯祖、杉山、歸宗四人離馬祖處,各謀住庵,於中路相別次(於途中將各奔前程)。南泉插下拄杖云:「道得也被這個礙,道不得也被這個礙」,宗拽拄杖打泉一下,云:「也只是這個,王老師(南泉禪師俗姓王)說什麼礙與不礙?」魯祖云:「只此一句,大播天下。」 14. 無根禪師入定三日,無有氣息被誤為坐化,便將他的身體火化了,數日後,無根禪師神識出定時,已找不到自己的身軀,全寺住眾經常聽到他悲慘的聲音云:「我在哪裡呀?」到了深夜則更加明顯,鬧得全寺深感不安。一日他的道友妙空禪師得知此事,有意來度化他,便告訴寺中僧眾:「今夜我要住宿無根禪師的房間,以來化解此事,請你們為我準備一盆火及一桶水,放置房內,我要教他認識自我」,夜深時,無根禪師的神識來了,很悲傷地喊著:「我在哪裡呀?」妙空禪師告訴他:「你在泥土裡」,無根禪師鑽進了地下,找了良久,回到地面悲傷的說道:「土中無我啊!」妙空禪師告云:「那可能在空中,你到虛空中去找吧!」無根禪師飛入虛空中良久,尋覓不著,飛回地面,哀傷的說道:「虛空裡也找不到我啊!」妙空禪師指著大水桶說:「應該在水中吧?」無根禪師迅速的進入水中,不久,哀傷的湧出水面云:「水中也找不到我啊!」妙空禪師指著火盆說道:「那麼應該在火裡面。」無根禪師隨即進入火中,也一樣遍尋不著。此時,妙空禪師非常嚴肅認真地告訴無根禪師:「你能夠入土、下水,也能進入熊熊的大火中,更能自由自在的出入虛空,你還需要那個處處有障礙,種種病痛,骯髒的色殼子做什麼呢?」無根禪師聞後,猛然有省,開心的離去,從此不再吵鬧找「我」了。 四、祖師西來意 1. 僧問臨濟禪師:「如何是西來意?」師云:「若有意,自救不了」。又問云:「既無意,云何二祖得法?」師云:「得者即是不得」,問云:「既若不得,云何是不得之意?」師云:「為爾(只因為你)向一切處馳求,心不能歇。」 2. 僧問杭州西興化度悟真禪師:「如何是西來意?」師舉拂子(用獸毛或麻絲等紮成一束,再加一長柄,手持長柄,用以拂除蚊蟲或塵埃之用),僧曰:「學人不會」, 師曰:「喫茶去」。 3. 僧問福州安國院明真禪師:「如何是西來意?」師曰:「是即是,莫錯會。」 4. 有僧問襄州雲蓋山双泉院歸本禪師:「如何是西來意?」師乃揪住,其僧變色,師曰:「我這裡無這個。」 5. 有僧問韶州龍光禪師:「如何是西來意?」師曰:「胡風一扇,漢地成機。」 6. 有僧問潭州水西南台禪師:「祖祖相傳,未審傳個什麼?」師曰:「不因闍黎問,老僧亦不知。」 7. 隨城山護國院守澄淨果禪師,有僧問:「如何是西來意?」師曰:「一人傳虛,萬人傳實。」 8. 有僧問撫州覆船禪師:「如何是祖師西來意?」師曰:「莫謗祖師。」 9. 香嚴智閒禪師在法堂開示:「有人口銜樹枝,腳不踏樹,手不攀枝。忽有人問:『如何是祖師西來意?』若回答,則自摔落,若不回答,則無慈悲,意該如何?」虎頭招上座云:「樹上即不問,未上樹時,請禪師道。」 10. 清平令導禪者問翠微禪師:「如何是西來的意?」微曰:「待無人,即向汝道(無人則誰問誰答)」。令導良久曰:「無人也,請和尚說」,微(翠微禪師)指竹云:「這竿得恁麼長,這竿得恁麼短。」 五、宗乘、宗門事、宗門語 1. 福州安國院從貴禪師上堂,僧問:「請師舉唱宗乘」,師曰:「今日打禾,明日搬柴」。有僧問:「諸餘即不問,省要處乞師一言。」師曰:「還得省要麼?」隨即下堂云:「純陀獻供,珍重。」 2. 有僧問證覺禪師云:「如何是宗門中的意?」師曰:「萬里胡僧,不入波瀾。」 3. 有僧問福州臥龍山安國院慧球寂照禪師:「從上宗乘事如何?」師良久。僧再問,師便喝出。 4. 有僧問天龍寺明真禪師:「如何是歸根得旨?」師曰:「兔角生也。」 5. 黃檗禪師云:「只貴汝知見,不貴汝行履。」 6. 宗門語:「一切修行,在使自知其無念時之本來面目而已,故曰:歸宗。」 7. 宗門中敲床、豎拂、打地、搖鈴、吹毛、擊竹、進前、退後、趁去、喚回、擎叉、舞笏、詬罵、面壁、熱喝、痛棒,就是要人直下會取。 8. 有僧問文益禪師:「從上宗乘如何履踐?」師曰:「雷聲甚大,雨點全無。」 9. 有僧問韶州淨原和尚:「如何是和尚為人一句?」師曰:「不著力。」 10. 鐵壁慧機禪師云:「宗門參禪悟道有三種:信悟、解悟、證悟,信悟、解悟乃途路之樂,證悟則到長安矣。」 11. 石室善導和尚,一夕與仰山等翫月。仰山問云:「這月尖( 眉月)時,圓相什麼處去?圓相時,尖相什麼處去?」師曰:「尖時圓相隱,圓時尖相在。」雲巖云:「尖時圓相在,圓時無尖相。」道吾云:「尖時亦不尖,圓相亦不圓。」 12. 雪峯云:「飯籬邊坐餓死人,臨河邊行渴死漢」;玄沙云:「飯籬裡坐餓死漢,水裡沒頭浸渴死漢」;雲門云:「通身是飯,通身是水。」 13. 鼓山示眾云:「諸和尚盡道『向諸方參學』,未甚參什麼?還有參得者無?有即出來對眾驗看!諸和尚為復參禪?參道?參佛?參法?參毗盧師法身主?參佛向上事,涅槃後句?若實參此句,得為大妄,喚作『望上心不息』,與諸和尚了無交涉。」時有僧問:「如何是佛法大意?」曰:「吐卻者(佛法大義即非佛法大意)。」問:「凡有言句,盡是觸犯宗風,未審如何是宗門中事?」曰:「合取口(從他人口說而得者非家珍)。」 六、禪、道、得道、解脫 1. 雪峯禪師云:「淨智妙圓,體本空寂,非見聞覺知思惟分別能到,此即是禪。」 2. 古德開示:「先以經教印證禪心,然後禪教雙亡,行起解絕,方契本心。」 3. 古德云:「道不假修,但莫污染;禪不假學,貴在息心。」 4. 馬祖道一禪師開示:「道不用修,但莫污染。何為污染?但有生死心,造作趣向,皆是污染。若欲直會其道,平常心即是。何謂平常心?無造作、無是非、無取捨、無斷常,無凡無聖。經云:『非凡夫行、非聖賢行,是菩薩行』。只如今行、住、坐、臥,應機接物,盡是道。道即是法界(十法界三千諸法),乃至恆沙妙用,不出法界。若不然者,云何言心地法門。」 5. 趙州問南泉:「如何是道?」泉云:「平常心是道。」趙州云:「還可趣向否?」泉云:「擬向即乖。」趙州云:「不擬爭(怎)知是道?」泉云:「道不屬知,不屬不知,知是妄覺,不知是無記。若真達不擬之道,猶如太虛,廓然盪豁,豈可強是非也。」趙州於是言下頓悟玄旨,心如朗月。 6. 黃檗希運禪師:「唯直下頓了自心,本來是佛,無一法可得,無一法可修,此是無上道。」 7. 瑞白禪師開示:「道本現成,仁者自昧,但向己求,莫從外覓,何也?蓋人人腳跟下一著子,本來現成,二六時中,放光動地,輝騰古今,無有間然,良由眾生迷背自己光明,循諸聲色,念念攀緣,無有停息,曾不自知,故稱為迷也。」 8. 寶誌和尚開示:「大道常在目前,雖在目前難覩,若欲悟道真體,莫除聲色言語,言語即是大道,不假斷除煩惱,煩惱本來空寂。」 9. 思益梵天問文殊師利云:「得何法故,名得道?」文殊師利言:「若法不自生,不他生,亦不眾緣生,從本以來無有生,得是法故,說名得道。」 10. 洞山良介禪師開示:「道無心合人,人無心合道,欲識個中意,一老一不老。」 11. 僧問文益禪師:「十二時中,如何行履,即與道相應?」師曰:「取捨之心成巧偽。」 12. 古德開示:「無我無人觀自在,非空非色見如來。」 13. 古德開示:「行由解成,行起解絕。」 14. 耶提督問佛:「諸欲止息,不存妄執,超越疑惑,這樣的人有什麼樣的解脫?」世尊回答:「諸欲止息,不存妄執,超越疑惑這樣的人,沒有另外的解脫。」 15. 大休淨珠禪師示眾:「若要與此事相應,當內不存知,外不立見。世法、佛法一擔掀翻,但飢來吃飯,寒來著衣,無絲毫繫念在心,自然開口道著,動步踏著。且道踏著個什麼?今朝不覺連綿雨,明日天晴再主張。」下座。 16. 有僧問道虔禪師:「如何是在道的人?」師曰:「無異念。」 17. 無住禪師云:「見境心不起,名不生;不生即不滅,即不被前塵所縛,當處解脫。」 18. 禪、道平易,撒手即得解脫。凡夫有如手握燙手的山芋,口中喊燙,卻不肯放下,自受苦惱,而不得解脫。一則人間寫實登載:「有一位盲人在經過一座橋時,忽然失去平衡,從橋上墜落下來。也許是他命不該絕,他胡亂抓攀,兩手居然攀住了舖在橋面最邊上的木頭。他身體懸空,驚恐萬分,心想若是鬆手,將必墜入萬丈深淵,而死於非命,因此他雙手緊緊抓住那救命的木頭,大喊救命呀!這時有一位好心的過路人告訴他,你別害怕這只是條乾枯的小溪,地面只是柔軟的細沙,小橋至地面也只有一個人多高而已,只要你放手就可以平安的落地了。行人離開以後,那位盲人猶豫再三,始終不肯鬆手卻不斷地大喊救命!救命。而小橋偏僻,過了很久,無人再經過此橋,盲人的氣力漸漸耗盡,終於鬆手,來不及慘叫,雙腳已經紮實地踏在柔軟的沙地上了。於是他自嘲的說,唉!早知如此,放下即得,何必自討苦吃。不但嚇得心驚膽戰,還累得全身痠痛。大道平易,放下即得。盲人的自討苦吃,固然可笑,但情有可原。而我們這些眼睛不盲的人,往往也是執迷不悟,貪得無厭,迷惑造業。而這便是心盲了,眼盲可憐,而心盲更是可悲呀!」 19. 三祖僧璨大師,四祖道信禮師曰:「願和尚慈悲,乞與解脫法門。」師曰:「誰縛汝?」信曰:「無人縛。」師曰:「何更求解脫乎?」信乃言下大悟。 七、向上一路,千聖不傳;不在明白裡 1. 藥山問石頭禪師:「三乘十二教某甲粗知,承聞南方,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,實未明了,伏望慈悲示誨。」石頭曰:「恁麼也不得,不恁麼也不得,恁麼不恁麼總不得,你作麼生?」藥山罔措。石頭曰:「子緣(你的因緣)不在此,可往見江西馬大師去。」藥山至馬祖禪師處,亦如前問。馬祖曰:「有時教伊揚眉瞬目,有時不教伊揚眉瞬目;有時教伊揚眉瞬目是,有時教伊揚眉瞬目不是。」山大悟。 2. 大慧普覺禪師,有僧參曰:「因看首座頌女子出定語,有個悟處特來求首座印證。」師云:「你去,不是!」僧云:「某甲未說見處,為何道不是?」師再三搖手云:「你去,你去 ,不是!不是!不是!」僧懡㦬而退。 3. 趙州示眾云:「至道無難,唯嫌揀擇,纔有語言,是揀擇,是明白?老僧不在明白裡,是汝還護惜也無?」時有僧問:「既不在明白裡,護惜個什麼?」州云:「我亦不知。」僧云:「和尚既不知,為什麼卻道不在明白裡?」州云:「問事即得,禮拜了退。」 4. 永明延壽禪師云:「若親照時,縱有佛祖玄言妙義,皆為魔說。」 5. 米龎仁波切祈願道:「多言多慮,徒增妄想;作意修持,枉耗自身;專注禪修,轉增纏縛;願此等捏造於內心中斷除。」 6. 道常參淨慧禪師問曰:「外道問佛,不問有言,不問無言, 世尊良久……」 敘語未終,淨慧進曰:「住!住!汝擬向世尊良久處會去。」師從此悟入。 7. 黃檗禪師開示:「學道人,直下無心,默契而已。」 8. 馬祖道一禪師上堂,大衆雲集,方升座。良久,百丈懷海乃捲卻面前禮拜席,馬祖便下堂。百丈再參,馬祖見百丈前來,取禪牀角頭拂子豎起,百丈云:「即此用,離此用?」祖掛拂子於舊處。百丈良久,祖云:「你以後開兩片皮(開口),將何為人?」百丈遂取拂子豎起。祖云:「即此用,離此用? 」百丈掛拂子於舊處,祖便大喝,百丈值得三日耳聾。 9. 雲居道鷹禪師,僧問:「羚羊掛角(無跡可尋)時如何?」師曰:「六六三十六。」又曰:「會麼?」僧曰:「不會。」師曰:「不見道,無蹤跡。」有僧舉似趙州,州云:「雲居師兄猶在(猶在明白裡)。」僧乃問:「羚羊掛角時如何?」 趙州云:「六六三十六。」 10. 大愚一日辭歸宗。宗問:「甚處去?」愚曰:「諸方學五味禪去。」宗云:「諸方有五味禪,我這裡有一味禪。」愚便問:「如何是和尚一味禪?」宗驀口便打。愚忽然大悟云:「嗄!我會也。」宗云:「道!道!」愚擬開口,宗又打,趁出。 八、末後句;向上一句 1. 昔五祖演,會下有一僧請益五祖:「如何是末後句?」祖云:「你師兄會末後句,問他去。」僧問師兄,適逢師兄遊山回。僧為師兄打水洗腳,次進問云:「如何是末後句?」師兄以腳挑水灑其面斥云:「什麼末後句」。僧哭訴祖,祖云:「我向你道,他會末後句。」僧於言下大悟。 2. 有僧問趙州和尚:「如何是末後句?」趙州冷淡的反應:「諾」。這位僧人以為趙州沒聽到,又再大聲的問一次。趙州和尚大吼道:「我又不患聾。」 3. 仰山在百丈會下,問一答十,口吧吧地。百丈云:「汝以後遇人在(還須遇高人指點)。」百丈圓寂後,到溈山處。溈問曰:「承聞子在百丈問一答十是否?」仰云:「不敢」。溈問曰:「佛法向上一句,作麼生道?」仰擬開口,溈便喝。如是三問,仰山擬答,三被喝。仰低頭垂淚云:「先師道,教我更遇人始得,今日便遇人也。」遂發心看牛,參三年。一日溈山見仰山在樹下坐禪,以柱杖點背一下,仰回首。溈云:「寂子(仰山)道得也未?」仰云:「雖道不得,且不借別人口。」溈云:「寂子會也。」 4. 有僧問洪州雲居道膺禪師:「如何是向上人行履處?」師曰:「天下太平」。 5. 藥山雲儼禪師,夜參不點燈,師垂語曰:「我有一句子,待㹀牛生兒,卻向汝道。」時有僧曰:「㹀牛生兒也,何以不道?」師曰:「侍者把燈來」,其僧抽身入眾。 九、法爾如是;無從指示 1. 有僧問衡州華光範禪師:「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?」師曰:「自由自在。」曰:「見後如何?」師曰:「自由自在。」 2. 常真禪師初參羅山禪師,因羅山在疾,常真問云:「百年後有人問和尚以何指示?」羅山乃放身便倒。 3. 有僧問道虔禪師:「洪鐘未扣時如何?」師曰:「絕音響」。曰:「扣後如何?」師曰:「絕音響」。 4. 古德云:「莫將黃葉當金錢,貓兒原解抓老鼠。」 5. 世尊一日陞座,文殊白槌云:「諦觀法王法,法王法如是。」世尊便下座。 6. 古德云:「修道證滅亦非真,心法本寂乃真滅。」故曰:「諸法從本來,常自寂滅相。」 7. 蓮花可度尼參金明禪師云:「萬法歸一,一歸何處?」師曰:「本自現成,用許多氣力作麼?」 8. 三山來禪師上堂喝一喝云:「若道是,早已不是。若道不是,又即此便是。衲僧不用巧思量,大用明明無迴避。」復喝一喝。 9. 有僧問大休淨珠禪師:「不用如何若何,便請單刀直入。」師云:「不動干戈自太平。」 10. 有僧問法真禪師:「萬法歸一,一歸何處?」師曰:「萬法原不歸。」 11. 玄沙師備禪師上堂,不說話,良久,大眾云:「恐師今日不說法。」眾欲歸。師乃呵云:「看!總是一樣底,無一個有智慧,但見我開兩邊皮,盡來簇言語意度,是我真實為他,卻總不知,恁麼太難!太難。」 12. 有僧問盧陵禾山禪智禪師:「抱璞投師,請師雕琢。」師云:「不琢。」曰:「為何不琢?」師曰:「弄巧反成拙。」 13. 溈山睡次,仰山問訊,師便回面向壁。仰曰:「和尚何得如此?」師起曰:「我適來得一夢,汝試為我圓看。」仰取一盆水與師洗臉。稍頃,香嚴亦來問訊,師曰:「我適來得一夢,寂子(仰山)為我圓了,汝更與我圓看。」香嚴乃點一椀茶來。師曰:「二子見解,過於鶖子(舍利佛)。」 14. 僧問文益禪師:「十二時中如何行履,即與道相應。」師曰:「取捨之心成巧偽。」 15. 臨濟義玄禪師於黃檗希運禪師處,三問:「佛法大義」,三遭被打。後指往參大愚,問過在何處?愚曰:「黃檗這麼老婆為汝得撤困,猶覓過在。」師於言下大悟云:「原來黃檗佛法無多子。」大愚搊住云:「你見個什麼道理,速道!速道!」師於大愚肋下築三拳,大愚托開云:「汝師黃檗,非關我事。」 16. 玄沙師備禪師垂語云:「諸方老宿,盡道接物利生,且問汝,只如患盲、聾、啞三種病的人,汝作麼生接?若拈槌豎拂,他眼且不見,共他說話,他又不聞,口復啞。若接不得,佛法無靈驗。」時有僧出曰:「三種病人,和尚還許商量否?」師曰:「許汝作麼生商量。」其僧珍重便出。師曰:「不是!不是!」羅漢云:「桂琛現有眼耳,和尚作麼生接?」中塔曰:「三種病人,只今在什麼處。」 17. 僧問曹山本寂禪師:「即心即佛則不問,如何是非心非佛。」禪師云:「兔角不用無,牛角不用有。」 18. 真淨(真淨克文禪師)和尚示眾,舉:「三聖云:『我逢人即出,出則不為人』。興化云:『我逢人即不出,出則便為人』。看這兩個老古錐,竊得臨濟些子活計,各自分疆列界,氣衝宇宙,使明眼衲僧只得好笑。諸禪師且道笑作什麼?還知落處麼?若知,一任七顛八倒。若不知,且向三聖、興化,葛藤裡咬嚼。 19. 保寧勇和尚(保寧仁勇禪師)示眾云:「釋迦老子四十九年說法,不曾道著一字。優波毱多丈室盈籌(優波毱多尊者每度化一眾生,就在丈室內放一根籌,故丈室中堆滿了籌子),不曾度得一人。達磨不居少室,六祖不住曹溪。誰是厚昆(後代弟子),誰是先覺?既然如是,彼自無瘡,勿傷之也。」拍膝顧眾云:「且喜得天下太平。」 20. 楊岐會和尚(楊岐方會禪師)示眾,拈柱杖云:「一即一切,一切即一。」畫一畫云:「山河大地,天下老和尚百雜碎,作麼生是諸人鼻孔(喻生命的本來)?」良久云:「劍為不平離寶匣,藥因救病出金瓶。」 十、無修無證;無所得 1. 昔婆修盤頭尊者(禪宗第二十一祖)常一時不臥,六時禮佛,清淨無欲,為眾所歸敬。闍夜多尊者(禪宗第二十祖)欲度之,先問彼眾曰:「此偽形頭陀能修梵行,可得佛道耶?」眾曰:「我師精進,何故不得?」闍夜多曰:「爾師遠道矣!苦行雖歷塵劫, 皆為虛妄之本。」眾曰:「尊者蘊何德行,而譏我師耶?」闍夜多告曰:「我不求道,亦不顛倒,我不禮佛,亦不輕慢,我不長坐,亦不懈怠,我不一食,亦不雜食,我不知足,也非貪欲,一心無所希,名之佛道。」 2. 有僧問醒徹禪師:「明心見性時如何?」師曰:「正好吃棒。」 3. 傅翕大士與寶誌(誌公和尚)同時,梁武帝請傅大士講《金剛經》。傅大士上座,將撫尺一揮便下座,在座聽眾皆莫名其妙,誌公和尚告梁武帝及大眾:「傅大士講金剛經竟。」 4. 南泉和尚與眾玩月時,有僧問:「幾時得似這個(月)去?」師曰:「王老師(即南泉和尚自己)二十年前亦恁麼來。」僧曰:「即今作麼生?」師便歸方丈。 5. 有一禪僧向趙州和尚請益禪法,時正中午,趙州問云:「用過餐否?」僧答云:「剛用完餐」。趙州曰:「去把鉢洗乾淨吧!」僧答云:「已洗乾淨。」趙州曰:「那就去幫忙把地掃乾淨吧!」僧不解問云:「和尚除了吃飯、洗鉢、作務以外,無有禪法可以傳授?」趙州和尚答云:「我實不知,除了吃飯、洗鉢、作務以外,還有什麼禪法可得。」 6. 大慧宗杲禪師年輕時,代表他師父圜悟克勤禪師去見宰相,宰相問曰:「年輕法師即能代表師父前來,想必在你師父那兒,得到了什麼吧?」大慧宗杲禪師回答道:「如果我得了什麼,就不會到這兒來了。」 7. 無準師範禪師開示:「此事不從他得,只是人人腳跟下本有的一段事,歷歷孤明,亙古亙今,不動不變,才擬心相向,便是千里萬里沒交涉;所貴當人直下諦信,不越一念,超然獨脫,頓悟頓證,至證悟處,實無一法可得,只是舊時周司戶而已,若別有所證,則心外有法,乃成外道矣!」 8. 臨濟義玄禪師示眾:「大德!若能歇得念念馳求心,便與祖師不別。汝欲識祖師麼?即汝目前聽法的,學人信不及,便向外馳求,得者只是文字學,與他祖師大遠在。」 9. 某夜佛果克勤、佛鑒慧勤、佛眼清遠三位陪五祖法演禪師於山亭上賞夜,回返時,燈籠之油已盡。法演禪師在黑夜中說:「談談你們心境吧!」慧勤說:「我的心境有如五彩的鳳凰在青天翱翔」。清遠接著說:「我心猶如一條鐵蛇,橫在古路上毫無畏懼。」克勤無語。師問云:「克勤,你心境如何呢?」佛果克勤答云:「注意腳下吧!免得摔一跤為要!」師曰:「將來成就吾宗,唯有克勤。」 10. 古德云:「迷時千卷少,悟了一字多。」 11. 黃檗禪師云:「凡夫取境,道人取心,心境兩忘,乃是真法。」 12. 趙州八十猶行腳,只為心頭未悄然,及至歸來無一事,方知枉費草鞋錢。 13. 僧問曹山禪師:「朗月當頭時如何?」山曰:「猶是階下漢。」僧曰:「請師接上階。」山曰:「月落時相見。」 14. 嚴陽尊者問趙州:「一物不將來時如何?」州云:「放下著。」嚴云:「既是一物不將來,又放下個什麼?」州云:「放不下,即擔取去。」 黃龍南(慧南)和尚云:「一物不將來,兩肩擔不起。言下忽知非,心中無限喜。毒惡即忘懷,蛇虎為知己。光陰幾百年,清風猶未已。」 15. 僧問清平和尚:「如何是大乘(音繩)?」曰:「井索」。「如何是小乘?」曰:「錢索」。「如何是有漏?」曰:「笊籬(用竹片編成過濾用的竹杓子)」。「如何是無漏?」曰:「木杓(取水用的木杓)」。法雲圓通和尚曰:「大乘、小乘,井索、錢索;有漏、無漏;笊籬、木杓」。法昌遇和尚(法昌倚遇禪師)垂語云:「我要一個不會禪底做國師。」妙喜曰:「且道是醍醐句?是毒藥句?」 16. 僧問曹山:「佛未出世時如何?」曰:「曹山不如」。「出世後如何?」曰:「不如曹山」。 17. 青原(行思禪師)問神會:「從什麼處來?」會云:「曹溪來。」曰:「將得什麼物來?」會振身而立。師曰:「猶帶瓦礫在。」會曰:「和尚莫有真金與人否?」曰:「設有,汝向什麼處著?」 十一、直示;直指 1. 龍潭崇信禪師未悟前,於荊州天皇道悟禪師處,服勤左右多年。一日問曰:「弟子到來多年,未蒙指示心要」,道悟曰:「自汝到來,吾未嘗不指示心要。」曰:「何處指示?」道悟曰:「汝擎茶來,吾為你接,汝行食來,吾為汝受,汝和南時,吾便低頭,何處不指示心要。」崇信低頭,良久。道悟禪師曰:「見則直下便見,擬思即差。」崇信當下開解,乃復問云:「如何保任?」師曰:「任性逍遙,隨緣放曠,但盡凡心,別無聖解。」 2. 華嚴長老示眾云:「佛法事在日用處,在行、住、坐、臥處,喫茶、喫飯處,言語相問處,所作所為,舉心動念處,又卻不是也,會麼?若會得即今無礙自在真人。」 3. 有禪者向德申禪師求法要,師云:「若論指示,古德有三種接人,上上人來閉門打睡接他,中等人來瞬目揚眉接他,下等人來方以言語接他,不過使其自得之而已,故曰:「道在日用,奈何日用不知,道在尋常,奈何尋常不識,所以,不領古人奧旨者多矣。」 4. 僧問法舟道濟禪師:「達磨祖師未來時如何?」師曰:「古鏡分明含萬象。」曰:「來後如何?」師曰:「萬象分明古鏡中。」曰:「用來作麼?」師曰:「祖師若不來,埋沒古鏡。」 5. 澄遠禪師依止雲門十八年,雲門禪師每呼他為「遠侍者」,待(澄遠)應:「諾」,雲門則問曰:「是什麼?」如此則十八年方悟。雲門曰:「我從今以後,更不呼汝矣!」一日,澄遠辭雲門,雲門問曰:「光含萬象作什麼生道?」遠擬議,雲門令更住三年。 6. 南陽慧忠國師感念為他服務三十年的侍者,三呼「侍者」,侍者答:「是」。國師問曰:「是什麼?」侍者不悟。後又連三呼:「佛陀」,侍者也不悟。國師嘆云:「汝將來不要怪我辜負汝,是汝辜負我呀!」 7. 有僧問永福院朗禪師:「三乘十二分教即不問,如何是和尚為人的一句?」師以柱杖面前劃「一」劃,僧擬議,師云:「還我一句來。」 8. 靈默禪師謁石頭希遷和尚,便云:「一言相契即住,不契即去」。石頭據坐,靈默即行。石頭隨後召曰:「闍黎!」靈默回頭,石頭曰:「從生至死,祇是這個,回頭轉腦作麼?」靈默乃大悟,乃抝折柱杖而棲止焉。 9. 僧問智顒禪師:「如何是諸佛之本源?」師曰:「即此一問是何源?」 10. 潮州大顛初參石頭希遷禪師,石頭問曰:「哪個是汝心?」答曰:「言語者是。」便被喝出。經旬,再拜石頭禪師曰:「前者即不是,除此之外,何者是心?」石頭曰:「除卻揚眉動目,將心來。」大顛曰:「無心可將來。」石頭曰:「原來有心,何言無心,無心盡同謗。」大顛言下大悟。 11. 僧問趙州和尚:「萬法歸一,一歸何處?」趙州云:「老僧在青州(位河北省)作一領布衫重七斤。」 12. 黃檗希運禪師捨眾入大安精舍,混跡勞侶,掃灑殿堂。一日,斐休丞相入寺燒香,主事接待。因觀壁畫,乃問:「是何圖相?」主事對曰:「高僧真儀。」斐公曰:「真儀可觀,高僧何在?」僧皆無對。斐公問曰:「此間有禪人否?」於是請黃檗禪師出。斐公曰:「休(斐休)適有一問,諸德吝辭(未答),今請上人代酬一語。」師曰:「請相公垂問。」公舉前問,師朗聲曰:「裴休!」公應:「諾」,師曰:「在什麼處?」公當下領旨,如獲髻珠曰:「吾師真善知識也。」 13. 七賢女遊屍陀林,一女指屍問諸姊曰:「屍在這裡,人向甚處去?」中一姊云:「作麼!作麼!」諸姊諦觀,各各契悟。 14. 真淨克文禪師室中問僧:「了也未?」僧云:「未了」。師云:「你喫粥也未?」僧云:「喫了。」師云:「既明喫了,云何道未了?」師復問:「門外什麼聲?」僧曰:「雨聲。」師云:「如是聽得清楚,如何道未了?」師復問:「門前是什麼?」僧答曰:「屏風。」師告云:「如是見得明白,云何道未了?」師復云:「還會麼?」僧云:「不會」。禪師乃云:「聽取吾一頌:隨緣事了了,日用何欠少,一切但尋常,自然不顛倒。」 15. 杉山智堅禪師,一日普請擇蕨菜,南泉拈起一莖云:「這個大好供養。」師云:「非但這個,百味珍饈,他亦不顧。」泉云:「雖然如此,個個須嘗他始得。」玄覺云:「是相是語,不是相是語。」 16. 紫玉山道通禪師,于頔相公問云:「如何是黑風吹其船舫,飄墮羅剎鬼國?」師答云:「于頔客作漢(你這種人),問恁麼事作麼?」于公失色。師指云:「這個便是飄墮羅剎鬼國。」于公又問:「如何是佛?」師喚于頔,頔應:「諾」。師告曰:「更莫別求。」 17. 雲際師祖禪師問南泉云:「摩尼珠,人不識,如來藏裡親收得,如何是藏?」南泉告云:「與汝往來者是藏。」雲際又問:「不往來者如何?」南泉云:「亦是藏」。又問:「如何是珠?」南泉召云:「雲際師祖」,雲際應:「諾」。南泉云:「去!汝不會我語。」 18. 石頭希遷禪師問新到僧:「什麼處來?」僧云:「江西來」。師云:「見馬大師否?」僧云:「見」。師乃指一橛柴曰:「馬大師何似這個?」僧無對。卻回江西,舉似馬大師。馬大師曰:「汝見橛柴大小?」僧云:「勿量大」。馬大師曰:「汝甚有力。」僧曰:「何也?」馬曰:「汝從南嶽負一橛柴,豈不是有力?」 19. 投子大同禪師,趙州途中相遇,趙州問曰:「莫是投子山主麼?」師云:「茶鹽錢乞一個。」趙州即先到投子庵中坐。師後携一瓶油歸庵,趙州曰:「久響投子,到來只是個賣油翁。」師曰:「汝只見賣油翁,且不識投子。」曰:「如何是投子?」師提起瓶云:「油!油!」 20. 龎蘊居士初參石頭希遷禪師,問道:「不與萬法為侶的是什麼人?」石頭用手摀住他的口,龎居士豁然省悟。後來又以同樣的問題,到江西參禮馬祖道一禪師,馬祖告云:「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時,再與汝說」。龎居士言下大悟,又留下參學三年。 21. 洞山云:「須知有佛向上事」。僧問:「如何是佛向上事?」山云:「非佛」。雲門云:「名不得、狀不得,所以言非。」 22. 大寧寬和尚(大寧道寬禪師)示眾,拈柱杖云:「高而不危,滿而不溢;在凡凡不捨,居聖聖難逃;十方都一照,大地絕纖毫。且道是什麼?」喝一喝。 23. 晏國師(鼓山神晏禪師)初參雪峰,才入門,峰扭住云:「是什麼?」晏釋然契悟,舉手搖曳。峰云:「子作道理耶?」晏云:「何道理之有?」峰乃撫而印之。 24. 臨濟和尚示眾云:「今時學佛法者,且要求真正見解,若得真正見解,生死不染,去住自由,不要求殊勝,殊勝自至。道流(學道之人)只如自古先德,皆有出人底路,如山僧指示人處,只要你不受人惑,要用便用,更莫遲疑。如今學者不得,病在何處?病在不自信處。你若自信不及,即便忙忙地徇一切境轉,被他萬境回換,不得自在。你若能歇得念念馳求心,便與祖佛不別。你欲識得祖佛麼?只你目前聽法底是。學人信不及,便向外馳求,設求得者,皆是文字名相,終不得他活祖意(親證祖師西來意)。莫錯諸禪德,此時不遇,萬劫千生輪迴三界,徇好、惡境,掇去驢牛肚裏生。」 十二、頓悟;漸除 1. 唐宣宗問弘辯禪師:「何為頓悟,何為漸修?」弘辯禪師答曰:「頓明自性與佛同儔,然有無始染習,故假漸修以除,令順性起用,如人吃飯,不一口便飽。」 2. 夾山善慧禪師云:「明明無悟法,悟法卻迷人;常舒兩腳臥,無偽亦無真。」 3. 龍牙居遁和尚云:「悟了還同未悟人,無心勝負自安神;從前古德稱貧道,向此門中有幾人。」 4. 古雪真喆禪師開示:「理須頓悟,乘悟并銷;事在漸除,因次第盡。大家須知,事無理外之事,理無事外之理;大家要識『事』麼?祇你二六時中,胡思亂想,起貪、瞋、痴,造種種業底猢猻子是。要識『理』麼?祇你一念未生以前,無欲、無依,無見、無聞底主人公是。你若親見主人公一面,猢猻子自然不敢作怪。所以祖師門下,妙在頓悟。頓悟之後,觸境逢緣,自能隨處作主,縱有無始妄習,一時銷融。譬如夜夢千秋,覺已隨滅。你若單除事,不契理,謂之盲修瞎鍊。直饒向六根門頭死獦狚地去遏捺,爭奈猢猻子依前跳樑,不能馴伏;所以道:但得本,莫愁末。」 5. 古德開示:「頓悟是凡夫迷時,妄執四大為身,妄想為心,不知自性是法身,自己靈知是真佛,常於心外覓佛,東奔西走;忽被善知識指個入處,一念回光,見自本性,識自本心。而此心性,原無煩惱,原無生滅,本自圓成,本自具足,與諸佛無殊無別,而且由凡夫至佛位,更無階級次第,故云頓悟;雖云頓悟,但屬理邊,事多習染,卒難頓除;故須依悟而修,漸除習氣,直至妄盡,神通方顯。絕非於頓悟理時,神通即現,故修道者,須明過程,識別先後,切不可因未通而自疑,更兼疑他人。」 6. 經云:「欲識佛性義,當觀時節因緣,時節既至,如迷忽悟,如忘忽憶,方省此物,不從外得。」 7. 古德云:「未悟之人,舉心動念就是妄想;開悟以後,舉心動念皆是真如。」 8. 古禪德開示:「修道人於初見性後,還須時時觀照,歷境練心,了除習氣,方能了生脫死。」關於此事,宗門有三關之說:  破本參,明心見性,為破初關——截斷眾流。  綿密保護,長養聖胎,於一切境自在無礙,為破重關——蓋天蓋地。  放任而為,無所不是,能入佛,亦能入魔,為破末後牢關——隨波逐流。 9. 文益參桂琛禪師,師問曰:「上座何往?」益曰:「行腳去。」師曰:「行腳事作麼生?」文益曰:「不知」。禪師曰:「不知最親切」,文益豁然開悟。 10. 外道問佛:「不問有言,不問無言。」世尊良久,外道讚嘆云:「世尊大慈大悲,開我迷雲,令我得入。」外道去後,阿難問佛:「外道有何所證,而言得入。」佛言:「如世良馬,見鞭影而行。」 11. 古德云:「明明無悟,有法即迷。」 12. 金陵報恩院玄則禪師,初參青峯禪師時,問:「如何是佛?」青峯曰:「丙丁童子來求火。」玄則得此語,藏之於心,自以為得悟。後謁淨慧禪師(法眼文益禪師),淨慧詰其悟旨,玄則對曰:「丙丁童子是火,而更求火,亦似玄則將佛問佛。」淨慧曰:「幾放過,元來錯會」。玄則雖蒙淨慧禪師指示,心懷猶豫,莫曉玄理,乃再投誠請益。淨慧曰:「汝問我,吾與汝道」。玄則乃問:「如何是佛?」淨慧曰:「丙丁童子來求火。」玄則豁然大悟。 13. 趙州問投子禪師:「大死底人,卻活時如何?」投子云:「不許夜行,天明須到。」 14. 憨山大師開示:「凡修行人,有先悟後修者,有先修後悟者。然悟有解悟與證悟的不同:  若依如來言教明心者,解悟也,多落知見,於一切境緣,多不得力,以心、境對立,不得混融,觸途成滯,多作障礙。此名相似般若,非真參實證也。  若證悟者,從自已心中樸實做將去,逼拶到山窮水盡處,忽然一念頓歇,徹了自心。如十字街頭見了親爹一般,更無可疑;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,亦無法吐露向人,此乃真參實悟。然後即以悟處融會心境,淨除現業、識浪、妄想、情慮,皆成一味真心。此證悟也。  此之證悟,亦有深淺不同,若從根本上做功夫,打破八識窠臼,頓翻無明窟穴,一超直入,更無剩法。此乃上上利根,所證者深。其餘漸修,所證者淺。  最怕得少為足,切忌墮在光影門頭。何者?以八識根本未破,縱有作為,皆是識神邊事。若以此為真,大似認賊為子。古人云:『學道之人不識真,只為從前認「識神」。無量劫來生死本,癡人認作本來人。』 於此一關,最要透過。  所言頓悟漸修者,乃先悟已徹,但有習氣,未能頓淨。就於一切境緣上,以所悟之理,起觀照之力,歷境驗心,融得一分境界,證得一分法身,消得一分妄想,顯得一分本智。是又全在綿密工夫,於境界上做出,更為得力。」 十三、六塵說法 1. 蘇東坡參禪悟道云:「溪聲盡是廣長舌,山色無非清淨身;夜來八萬四千偈,他日如何舉似人。」 2. 百丈隨侍馬祖遊山次,祖見一大群雁飛來,舉手指問百丈曰:「這是什麼?」百丈舉首看,答曰:「大雁」。祖見其指不見月,著在境上。待大雁飛過,更問曰:「大雁呢?」百丈舉首不見大雁,乃曰:「飛過去了」。祖伸手扭捏其鼻孔,進問曰:「飛過去了沒有?」百丈負痛出聲云:「方悟祖之機用。」 3. 梅花尼禪師學道懇摯,遍訪善知識,凡歷數十年,迄無所穫。一日偶見梅花開放,豁然大悟,述偈曰:「盡日尋春不見春,芒鞋踏遍嶺頭雲;歸來笑撚梅花嗅,春在枝頭已十分。」 4. 永嘉禪師開示云:「是以萬機叢湊,達之者無非道場,色相無邊,悟之者,無非般若。」 5. 剔燈禪師因剔燈而悟道云:「剔起原來是火,照見山河萬朵,回頭撞著聖僧,幾乎當面錯過。」 6. 長慶慧稜禪師參學三十餘載,蒲團坐破七個,仍未開悟,後在福建雪峯堂捲起簾子時,即開悟云:「大差,也大差,捲起簾子見天下,有人問我解何宗,拈起塵拂劈口打。」 7. 投子感溫禪師遊山見蟬蛻殼,侍者問曰:「殼在這裡,蟬子向什麼處去也?」師拈殼就耳畔,搖三五下,作蟬聲響,其僧當下開悟。 8. 樓子和尚修行幾十年不開悟。一日在街上,經過歌樓(歌妓院),鞋帶忽然鬆脫,於是蹲下來繫鞋帶。聽到樓上歌女唱歌:「汝既無心,我便休」,而大悟。故號樓子和尚。 9. 寶積禪師久參不悟,一日路過市場,偶聽如下對白而大悟。顧客向肉販道:「精底割一斤來」。肉販叉手道:「老兄,哪處不是精底。」 10. 茶山主騎騾子下山售糧,值大雪,過橋時,連人帶騾跌落河中,因此開悟而說偈曰:「我有明珠一顆,久被塵勞封鎖,今日塵盡光生,照見山河萬朵。」 11. 永明延壽禪師一日聞木柴墜落地下,了然契悟,作一偈云:「噗落非他物,縱橫不是塵,山河及大地,全露法王身。」 12. 有僧問雲門禪師:「敲空作響,擊木無聲如何?」雲門拈起柱杖敲空云:「啊呀!啊呀!」接著又敲板頭,問云:「有聲麼?」僧云:「有聲」,雲門禪師大喝云:「你這個俗漢。」 13. 洞山禪師過溪,見水影而悟道云:「切忌從他覓,迢迢與我疏,我今獨自往,處處得逢渠;渠今正是我,我今不是渠,應須恁麼會,方能契如如。」 14. 洞山禪師悟得無情說法後,更作頌云:「也太奇,也太奇,無情說法不思議,若將耳聽終難會,眼處聞聲始得知。」 15. 承明禪師云:「烟、鳥、雲、林咸妙旨,風、柯(草木之枝莖)、月、渚並可傳心。」 16. 福州靈雲志勤禪師,因桃花悟道,有偈曰:「三十年來尋劍客,幾回落葉又抽枝,自從一見桃花後,直至如今更不疑。」 17. 真淨克文禪師問僧:「如何是無文字一句?」 僧無語。僧卻問:「如何是無文字一句?」師曰:盧陵米作麼價?」又曰:「面前是屏風。」 18. 玉琳通琇禪師舉「破塵出經卷」問僧,乃豎起扇子云:「這是塵,作麼生破?」僧云:「這是學人疑處」。師云:「何不道某甲只見經卷,不見扇子。」 十四、用奇特言行說法 1. 福州古靈神讚禪師,於本州大中寺受業,後行腳遇百丈開悟,卻回本寺。受業師問曰:「汝離吾在外,得何事業?」曰:「並無事業。」遂遣執役。一日因澡,師命去垢(擦背),禪師乃撫背曰:「好所佛殿,而佛不聖」。其師回首視之,禪師又云:「佛雖不聖,且能放光」。其師又一日在窗下看經,時有一蜂子投窗紙求出,禪師睹之曰:「世界如許寬廣不許出,鑽他故紙,驢年出得。」其師置經問曰:「汝行腳遇何人?吾前後見汝發言異常」。禪師答曰:「弟子蒙百丈和尚指個歇處,今欲報慈德爾。」禪師乃舉唱百丈門風:「靈光獨耀,迥脫根塵,體露真常,不拘文字。心性無染,本自圓成,但離萬緣,即如如佛。」其師言下感悟云:「何期垂老得聞極則事。」 2. 有僧問招賢禪師:「如何是平常心?」師云:「要眠就眠,要坐就坐」。僧云:「學人不會。」師云:「熱就取涼,寒即向火」。僧又問:「向上一路請師道」,師云:「一口針三尺線」。僧又問曰:「如何領會?」師云:「益州布,楊州絹。」 3. 陳尊宿(睦州和尚)因晚參謂眾曰:「汝等諸人未得個入處,須得個入處已,不得辜負老僧。」時有僧出禮拜曰:「某甲終不敢辜負和尚。」師曰:「早是辜負我了也。」 4. 華亭船子和尚謂同參道悟曰:「他日有靈利座主,指一個來」,道悟後激勉京口和尚善會參禮船子和尚。師問曰:「座主住甚寺?」會曰:「是即不住,住即不似」。師曰:「不似似個什麼?」會曰:「目前無相似」。師曰:「何處學得來?」曰:「非耳目之所到」。師笑曰:「一句合頭語,萬劫繫驢橛,垂絲千尺,意在深潭,離鈎三寸,連道,連道」。會擬開口,師便以篙(撐船用之長桿子)撞在水中,因而大悟,師於印可之後,隨即棄舟而逝。 5. 福州水陸院洪儼禪師上堂,大眾集定。師下座捧香爐,巡行大眾前曰:「供養十方諸佛,便歸方丈。」 6. 韋姓官員訪玄沙師備禪師,問曰:「如何是日用而不知?」禪師以水果招待,並問曰:「水果甜否?」官員云:「水果好吃」,續問:「如何是日用而不知?」禪師告曰:「此正是日用而不知。」 7. 潮州大顛禪師初參石頭希遷和尚,石頭問曰:「哪個是汝心?」大顛曰:「言語者是」,便被喝出。經旬,再拜石頭禪師曰:「前者即不是,除此外,何者是心?」石頭曰:「除卻揚眉瞬目將心來!」大顛曰:「無心可將來」。石頭喝云:「原來有心,何言無心,無心盡同謗」,顛言下大悟。 8. 杭州永明寺道潛禪師上堂謂眾曰:「佛法顯然,因什麼卻不會去,諸上座欲會佛法,但問取張三、李四,欲會世法,則參取古佛叢林。」 9. 臨濟禪師悟後,在僧堂裡睡,黃檗入堂見,以柱杖打板頭一下。臨濟見是師,卻又睡,檗又打板頭一下,卻往上間。見首座坐禪,乃曰:「下間後生卻作禪,汝在這裡妄想什麼?」 10. 南陽慧忠國師常以一圓相教示學人,一圓相代表佛法的六項深義:  圓相表示一真法界。  圓相表示統一意識的三昧境界。  圓相表示一切對立關係尚未發生前之作用。  圓相象徵佛教一大總相門。  圓相表示對真理領悟的範疇。  圓相表示禪的根本真義。 11. 江州刺史李渤問歸宗禪師:「教中所言『須彌納芥子』渤即不疑,『芥子納須彌』,莫是妄談否?」禪師云:「人傳使君,讀萬卷書籍,還是否?」李曰:「然」,禪師曰:「摩頂至踵如椰子大,萬卷書向何處著?」李俛首而已。李又問:「大藏教中,明個什麼事?」禪師舉拳示之云:「還會否?」李云:「不會」。禪師云:「遮個措大(指不被賞識的知識分子),空讀萬卷書,拳頭也不識。」 12. 僧問文益禪師:「指即不問,如何是月?」師曰:「阿哪個是汝不問的指?」僧又問:「月即不問,如何是指?」師曰:「月」,僧曰:「學人問指,和尚為何對月?」師曰:「為你問指。」 13. 有僧問圓明禪師:「文殊與維摩對談何事?」師曰:「並汝三人無繩自縛。」 14. 慧律法師出家後,尚有許多煩惱,他去找廣欽老和尚求解。老和尚對曰:「你被騙了(自妄想分別心)」,慧律法師一下就悟了。 15. 有位學者至南隱禪師處,請示什麼是禪,禪師以茶水招待,杯滿時,禪師仍繼續倒入,以致溢流滿桌。學者忍不住說道:「禪師,茶已經滿了」,南隱禪師告曰:「你心中滿是自己的看法、想法,如這杯滿了之茶,我又如何再為你說禪呢?」 16. 石霜楚圓禪師二十二歲出家,行腳四方參學,後依止汾陽善昭禪師,善昭禪師見到楚圓就十分器重他。但楚圓在寺中住了兩年,善昭禪師不僅不讓他入室請益,而且一見面就斥罵他,或者謾罵諸方大德。久了,楚圓覺得難以忍受,想要離開此地。有一天晚上,楚圓對善昭禪師說道:「自從我到此地以來,從未聽到老和尚慈悲指示,只是增加許多世俗塵勞而已,光陰易逝,而我的大事一直未能了畢,……」。善昭禪師雙眼一直瞪著看他,楚圓的話尚未說完,他就破口大罵道:「你這個糟傢伙,竟敢侮蔑我!」上前用禪杖狠狠打楚圓。楚圓正想開口呼救,善昭禪師立刻用手捂住他的嘴,楚圓忽然大悟。這時楚圓才知道,臨濟宗禪法之出格超拔,自有他的妙用了。於是對善昭禪師心誠口服,繼續留在寺中服役七年,禪悟日臻堂奧。楚圓禪師離開善昭禪師之後,又到處行腳,他去謁見與師父同門的神鼎洪湮禪師。洪湮開法二十年弟子龍象輩出,豪視四方,楚圓為了挫挫他們的傲氣,故意把自己打扮成一副邋遢潦倒之相,入室就宣稱法侄來到。寺院大眾,見他這副模樣,又自稱是法侄,不禁失笑不已。這時洪湮禪師聽到稟報,就請侍者問楚圓是誰的法嗣。楚圓仰頭看著屋頂說:「我嘛!親見汾陽善昭禪師來」。洪湮禪師聽了這句話之後,才柱杖出來相見,並打個機鋒問道:「聽說汾陽有西河獅子是嗎?」楚圓即指著他的背後,忽然獅子吼般大叫道:「房屋要倒塌了!!」侍者驚慌往外就跑,連洪湮禪師也有些吃驚地回頭看看,而這時楚圓卻坐在地上,脫了一只草鞋,拿在手裡,看著禪師。禪師見法堂好好的,回頭又不見楚圓(坐在地上了),心裡明白打機鋒輸了。這時楚圓慢慢起身云:「見面不如聞名」,掉頭就走。洪湮禪師才知道楚圓的厲害,於是請人把他追回來,但楚圓已走遠了。洪湮禪師嘆道:「汾陽居然有如此了不得的徒弟呀!」後來楚圓禪師出世開法,宗風大振,並繼承其師的禪風,以罵人做佛事,著名的黃龍慧南禪師,就是被他詬罵而開悟的。 17. 馬祖道一禪師上堂,大眾雲集。良久,百丈懷海乃捲卻面前禮拜席,馬祖便下堂。百丈再參,馬祖見百丈前來,取禪床角頭拂子豎起,百丈云:「即此用,離此用?」祖掛拂子於舊處。百丈良久,祖云:「你以後開兩片皮(開口),將何為人?」百丈遂取拂子豎起。祖云:「即此用,離此用?」百丈掛拂子於舊處,祖便大喝,百丈值得三日耳聾。 18. 趙州從諗禪師,僧問:「萬法歸一,一歸何處?」師云:「老僧在青州,作一領布衫重七斤。」 十五、修行;精進 1. 趙州和尚云:「趙州八十猶行腳,只為心頭未悄然,及至歸來無一事,方知枉費草鞋錢。」 2. 興善惟寬禪師云:「真修者,不得勤,不得忘。勤則近執,忘即落無明,此是心要耳。」 3. 古德云:「凡人不出三種心:散亂心、有心、無心。修行人則有心用到無心處,無心不許有心知。」 4. 古德云:「汝但於心無事,於事無心,自然虛而靈,寂而妙,此是心旨也。」 5. 有僧問大靜禪師:「弟子每當夜坐,心念紛飛,未明攝伏之方,願垂示誨」。師告曰:「如或夜間安坐,心念紛飛,應將紛飛之心,以究紛飛之處 ,究之無處,則紛飛之念何存?返究之心,則能究之心安在?又能照之智本空,所緣之境亦寂。寂而非寂者,蓋無能寂之人也。照而非照著,蓋無所照之境也。境智俱寂,心慮安然,外不尋枝,內不住定,二途俱泯,一性怡然,此乃還源之道也。」 6. 應元師一日禮悟師問:「如何是佛?」悟師曰:「無心是佛」。應元曰:「師兄假我十日,當即成佛,若不成佛,非應元也」。師歸靜居一室,有一念起,即自捏其臂肉,肉盡出血,雜念隨日大減。至第十日,大雨閃電一照,豁然念斷,無心可得也,遂去見悟師。悟師喝曰:「無心不是佛」,應元言下大悟。人視其臂無完膚矣! 7. 雪峯參靈光禪師,值師遷化,雪峯問徒曰:「靈光禪師在世時,如何指示學者?」其徒曰:「但云:莫起第二念。」 8. 古德云:「不怕念起,只怕覺遲,念起即覺,覺之即無,修行妙法,唯在於此,譬如知是作夢,則不昏迷也。」 9. 《禪源諸詮集.都序》云:「性如虛空,不增不減,何假添補,但隨時隨處息業養神,聖胎增長顯發,自然神妙,此即是真悟、真修、真證也。」 10. 老居士參德申禪師云:「弟子年老,禪道難習,但持些經,念些佛以了餘生」。師云:「不然,一息尚存,此志不容少懈,且持經念佛猶勞心力,但直下信得,一切現成,有甚能與不能?」居士云:「老身貪睡,患不能行」。師云:「學道在心,何關其事;但達其本,末亦不昧」。居士云:「如何是不昧處?」師云:「日用之間,語默動靜、行住坐臥、遇境逢緣、喜怒哀樂,何時昧得?但溺於情識,故稱之昧耳。切忌捨此日用,而別求不昧也。」居士禮拜而退。 11. 普照禪師會中有一老僧,每日誦大悲咒三百遍,諸經咒亦然,至夜須禮佛三百拜。雪堂禪師見他波波切切不閒,一日向他說云:「何不一切放下」,老僧云:「纔放下,便覺浪費時間」,雪堂曰:「你若放下,那才是真精進,而不是浪費時間」;因此事而謂眾曰:「此皆信力未充 ,所以尋常向兄弟說不要上他機境,如何謂之機境,佛謂之機境,法謂之機境,何況文章,一切雜事乎!若守閒閒地,自然虛而靈,寂而妙,如水上葫蘆子相似,蕩蕩無拘無絆,拶(ㄗㄚˊ)著便動,捺著便轉,真得大自在也。」 12. 羅山參石霸禪師問云:「去住不寧時,如何?」霸曰:「直須盡卻」。山不愜意(不契機),乃參巖頭禪師,問同前語。巖頭云:「從他去住,管他作麼」,山遂服膺。 13. 湖南長沙景岑禪師開示:「百尺竿頭不動人,雖然得入未為真;百尺竿頭須進步,十方世界是全身。」 14. 昔日寒山問拾得:「世間人謗我、欺我、辱我、笑我、輕我、賤我、惡我、騙我,如何處置乎?」拾得云:「只是忍他、讓他、由他、避他、耐他、敬他,不理他,再待幾年,你且看他。」 15. 古德開示:「心止念絕是真富貴,私欲斷盡是真福田。」 16. 侶巖荷禪師開示:「忘機何必隱深山,心若空時身自閒。但得現前諸念盡,毋勞重把六門關。菩提有種休他覓,煩惱無根莫忘刪。饒舌淨名(維摩詰居士)曾說破,那伽(喻深定)只在笑談間。」 17. 憨山大師云:「講道容易修道難,雜念不除總是閒;世間塵勞常罣礙,深山靜坐也徒然。」 18. 北宋晁迥云:「變褊忿為寬恕、變粗獷為調柔、變放逸為精進、變感傷為適悅、變熱惱為清涼、變憂怖為愷康,一切之情悉知虛妄,六變之法吾當總持。夫樂以六變之和而天神降,吾以六變之法而道心生。」 19. 圓頓教以心體本寂為止,即寂之照為觀。故云:即止即觀,即觀即止,止觀不二。 20. 達磨祖師初居少林寺,為二祖慧可說法,祇教曰:「外息諸緣,內心無喘,心如牆壁,可以入道。」爾後,慧可告祖曰:「我已息諸緣」,祖曰:「莫成斷滅乎?」慧可曰:「不成斷滅」。祖曰:「何以驗之云不斷滅?」慧可曰:「了了常知故,言說不可及。」祖曰:「此是諸佛所傳之心印。」 21. 行端禪師開示:「道人之心,其直如弦;但無人我是非,聖凡優劣,詐妄諂曲諸等過惡,自然得入無住心體。從本以來,不是人、不是我、不是凡、不是聖、不是心、不是佛、不是物、不是禪、不是道、不是玄、不是妙;只為一念妄心、分別、取捨,突然起得如許多頭角,被它萬境回換,十二時中,不能得個自由自在。所以道,尋牛須訪跡,學道訪無心;跡在牛還在,無心道易尋。」 22. 古德開示:「行由解成,行起解絕。」 23. 古德開示修行七階: (一)見道、(二)修道、(三)明道、 (四)證道、(五)運道、(六)空道、 (七)忘道。 24. 王驤陸居士云:「學佛不是求佛,是求己。求己只是制心,學此心如佛不二,制止其三毒(貪、瞋、痴),自然啟發明慧」。又云:「菩薩覺而不常,佛則常覺。要如何做到常覺?是在先明本來相貌(悟本真心),次用觀照法,養成不忘(守本真心),功夫打成一片,如是而已。」 25. 夏蓮居居士偈云:「彌陀教我念彌陀,口念彌陀心彌陀;彌陀彌陀直念去,原來彌陀念彌陀。」 26. 汾州無業禪師開示:「汝等見聞覺知之性,與大虛空同壽,一切境界本自空寂;迷者不了,即為境惑,流轉不窮;常了一切空,無一法當情,是諸佛用心處。」 27. 天目中峰禪師開示:「心不迷,不墮生死。業不繫,不受形質。愛不重,不入娑婆。念不起,不生業果。」 28. 羅狀元云:「刀筆為官幾十年,是是非非有萬千;一家飽暖千家怨,半世功名百世怨。」乃棄官出家修行。 29. 到過日本京都黃檗寺的人,都會見到山門題匾上的「第一義諦」四個大字。這是一件舉世公認的書法傑作,吸引了許多遊客駐足凝視,觀賞盤恆。這四個字是兩百多年前洪川大師的手跡,這四個字洪川大師寫了八十四遍,最後第八十五遍才完成。洪川大師每寫一字,都要用心構思,真是所謂嘔心瀝血了。然而替他磨墨的弟子,卻是個頗具眼力,而又直言無諱的直心人。洪川每一勾一捺之中,若有一點瑕疵,他都會挑剔出來,毫不留情面。因此洪川大師先後寫了八十四幅之「第一義諦」,卻沒有得到這位弟子的讚許。有一次這位嚴苛的弟子,因胃腸不舒服,暫時離開片刻的當兒,洪川大師鬆了一口氣,心想這下我可避開他那銳利的眼睛了;於是洪川大師在心無所羈,無牽無掛的心境下,自由自在地舉筆揮下了第八十五幅「第一義諦」這四個大字。他的弟子回來時一看,翹起了大拇指,讚嘆道:「神品」。這四個字,後來由雕刻家放大,刻在木匾上,就是現在掛在黃檗寺山門的那件書法精品。 30. 一位年輕人參見一位禪師,問道:「真的人生有命運嗎?」禪師回答道:「有的」。年輕人又問:「那我的命運在哪裡呢?」禪師要年輕人舉出他的左手心,指著手掌心上的掌紋,說道:「你看這一條橫線叫做感情線,這一條直線叫事業線,這一條斜線叫生命線」。禪師接著令年輕人把左手握起來,年輕人把左手握得緊緊的,此時禪師問道:「剛才指給你看的命運三線在哪裡呢?」年輕人立即悟了,命運原來掌握在自己手中。 31. 放下修行中的虛榮心:  放下修行的時間,修行時間的長短不代表一個人的智慧。  放下讀誦得滾瓜爛熟的經文,讀經的多少不代表一個人修行的境界。  放下自以為是的修行經驗之談。成就佛道之方法如恆河沙數,誰說別人一定要走自己的路線呢!因路線的不同,感受也不會一樣,不要急於去否定別人。  放下自己與別人觀點不同時的「心中妄念」。一個不能接受客觀現實的人,不能正視別人的反應見解,就是做繭自縛的人,永遠跨越不了「自我」的屏障。  放下曾經教導、幫助別人的念頭。別人若因自己的話而受益,功不在己,而是他人有智慧可以接受。好為人師者,很多時候看到的是別人的錯處,欣賞的是自己的才智。  放下自己做的種種功德和好事。一切都是過去,今天的善良,不代表明天的善良,儘量每天都懷著慈悲善良的心,懺悔當天所做的錯事及錯誤的念頭。  放下自己曾經拜過的大德明師,及放下與多少位法師結了善緣的經歷。老師的經歷、智慧和成就,不代表自己也能成就能覺悟啊!光環是人家(別人)的,我們借光,沾了老師的名,可是自己若不認真修行,也是枉然。  放下想讓別人認可的心,心若為外物所牽,心就有恐怖、有擔憂。對自己不要老是想做最傑出的人,凡事盡力努力過,無可怨、無可悔,言語真誠隨自然。  放下才有廣闊的胸懷,去容納好與不好的。  放下才有清醒的大腦,保持平靜的心態。  放下才沒有我慢心的生起。 十六、不生不滅 1. 僧問曹山本寂禪師云:「萬有從何而生?」山曰:「從顛倒生」。僧又問:「不顛倒時,萬有在否?」山曰:「在」,僧云:「在何處?」山曰:「顛倒作麼?」 2. 僧問大隨禪師:「大千壞時,法身壞不壞?」隨曰:「法身亦壞」。此語疑煞天下人,但投子青禪師聞之便裝香作禮,稱大隨禪師乃古佛出世也。 3. 有年輕居士問老禪師:「年紀多大?」老禪師云:「與你一樣大」。 4. 僧問希奉禪師:「如何是諸法空相?」師云:「山河大地」。 5. 有僧問漳州羅漢桂琛禪師:「諸行無常是生滅法,如何是不生不滅法?」師曰:「用不生不滅作麼?」 6. 有僧問大法眼文益禪師:「如何是不生不滅的心?」師曰:「哪個是生滅的心?」僧曰:「怎奈學人不見?」師曰:「汝若不見,不生不滅底也不是。」 7. 道吾禪師與漸源二人至一家弔慰,源拍棺云:「生耶?死耶?」道吾曰:「生也不道,死也不道」。源曰:「為什麼不道?」吾曰:「不道,不道」。回至中路,源曰:「和尚快與某甲道,若不道,打和尚去也!」道吾云:「打即任打,道即不道」,源便打。後道吾遷化,源到石霜舉似前語,霜云:「不道,不道」,源於言下有省。 8. 元賢禪師云:「諸法從緣生,亦復從緣滅,此靈山老人偈也,知法從緣生,則法無自性,法無自性,則非滅非生,非滅非生則體本自如,體本自如則言有性者妄也,言無性者妄也,即言體本自如者,亦無非妄也。」 9. 有位出家人對曹山本寂禪師說:「我全身都是病,請禪師為我醫治」,曹山曰:「不醫」。此僧問:「為什麼不醫?」曹山曰:「我要叫你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」 10. 僧肇大師遭秦王難,臨執刑時,說偈曰:「四大元無主,五蘊本來空(不生不滅);將頭臨白刃,猶似斬春風」。於將行斬之時,復又作偈曰:「皮鼓咚咚響,西山日已斜;黃泉無客店,今夜宿誰家」,了無畏懼之心。 十七、家風;境界 1. 杭州龍興宗靖禪師,有僧問:「如何是和尚家風?」師曰:「早朝粥,齋時飯」。僧曰:「更請和尚道」,師曰:「老僧困」。僧曰:「畢竟什麼生?」師大笑而已。 2. 有僧問遇安禪師:「青山綠水,處處分明,和尚家風,乞垂一句」,師曰:「盡被汝道了也」。僧曰:「未必如斯,請和尚答語」,師曰:「不用閒言語。」 3. 侶巖荷禪師示眾舉:「永明大師云:『有禪有淨土,猶如帶角虎,現世為人師,當來成佛祖。有禪無淨土,十人九蹉路,陰境若現前,瞥爾隨他去。無禪有淨土,萬修萬人去,但得見彌陀,何愁不開悟。無禪無淨土,鐵床併銅柱,百劫與千生,沒個人依怙』,山僧則不然;有禪有淨土,『常』見堅且固,有禪無淨土,猶落在頂墮。無禪有淨土,戀筏何能渡。無禪無淨土,正體堂堂露。」 4. 傅大士(善慧大士)偈:「空手把鋤頭,步行騎水牛;人從橋上過,橋流水不流。」 5. 南泉和尚與二位高僧同遊於山中遇虎,三人毫無懼色與虎擦身而過。南泉問僧云:「你剛才見到什麼?」僧答:「小猫」。南泉續問另位高僧,僧答曰:「石頭」,南泉笑笑。二僧則齊問南泉:「剛才見到什麼?」南泉答道:「見到老虎」。 6. 蘇東坡居士參禪的三種心境:  未參禪之前則「橫看成嶺側成峰,遠近高低皆不同,不識廬山真面目,只緣身在此山中」。  參禪悟道時的心境「廬山煙雨浙江潮,未到千般恨不消,及至歸來無一事 ,廬山煙雨浙江潮」。  悟道之後的心境「溪聲盡是廣長舌,山色無非清淨身,夜來八萬四千偈,他日如何舉似人。」 7. 溈山、仰山師徒遊山次,溈山坐石上,有一飛鳥銜一紅果,供於石前。仰山云:「吾師威德,飛禽亦知供養」,溈山云:「子亦不得無份」,即分半與之(其中頗具玄機)。 8. 無門慧開禪師云:「春有百花秋有月,夏有涼風冬有雪;若無閒事掛心頭,便是人間好時節。」 9. 道楷禪師宋朝人,得道後大闡禪宗,皇上派使者頒贈紫衣袈裟,及賜號「定照禪師」,禪師上表堅持不受,而得罪朝廷。朝廷敕州官收押貶送邊疆。時州官為助禪師,故問曰:「和尚面色憔悴,看似有病乎?」若和尚答有病,依當時律法,則可免除違抗聖旨之懲罰。禪師乃曰:「無病就是無病,怎可為免懲罰而詐病?」州官無奈,遂將禪師貶送溜州。 10. 密宗噶舉派岡波巴出家之後,先依噶當派學習「道次第」,後依止大瑜伽行者密勒日巴尊者修學拙火瑜伽,而得極高的成就。在傳記中,他的證悟的境界如下:最初從內心深處自然生起一種「一切皆是心」的感受。有時覺得外顯諸境都是清清明明的幻化境界;有時覺得會(含攝)一切;有時覺得與心識之體性融匯無間。當感覺到一切(時、處、人、事、物)皆是悟境時,就覺得無有所修之法了,能修和所修也沒有了。達於全體的純清光明境界,那時就覺得「任何東西都不能損傷我了」。等到行者的悟境能夠不分晝夜相續不斷之時,就會覺得無所謂「死」或「無死」。某夜夢見誅殺一黑色之人,從此以後,四魔不能再作障礙,自此以後,岡波巴大師就沒有任何夢境了,於睡夢中,唯見光明之境界矣! 11. 坦山禪師與道友外遊,逢溪見一女郎無法渡溪,遂抱起之而過,道友悶而不言。是夜按捺不住,乃云:「出家人遠離女色,汝何以抱之過溪?」坦山曰:「我早已放下了,汝還抱在心上。」 12. 大慈和尚示眾云:「說得一丈,不如行得一尺;行得一尺,不如證取一寸」。洞山云:「我不恁麼道」,僧云:「作麼生道?」洞山云:「說取行不得的,行取說不得的」。雲居云:「行時無說路,說時無行路,不說不行時,合行什麼路?」樂普云:「行說俱到,即本事無;行說俱不到,即本事在。」 13. 有僧問双峰欽禪師:「如何是双峰境?」禪師曰:「夜聽水流庵後竹,晝看雲起面前山。」 14. 玄沙(玄沙師備禪師)和尚問僧:「甚處來?」僧云:「瑞巖(瑞巖師進禪師)來」。沙云:「瑞巖有什麼言句?」云:「和尚(瑞巖禪師)常喚『主人翁』,自應『諾』,『惺惺著,他後莫受人謾』。」沙云:「一等弄精魂,猶較些子(還較相似些)。」 15. 台中蓮社李炳南老師所創明倫社之三不:  不藉佛法,貪名圖利。  不以佛法,受人利用。  不昧佛法,同流合污。 十八、勘驗;機鋒 1. 前清雍正皇帝專研內典,憶及世祖拜玉琳禪師為國師,念有其師必有其徒,即派人四方尋找,後於磐山找到天慧徹祖。天祖當時在磐山當書記,雖有點功夫,但腳跟尚未點地,當時不敢去,後經諸山勸請,方同欽差進京。時雍正為會天祖,特建一所花園名「圓明園」。會見之時,皇帝即問:「父母未生前,如何是你本來面目?」天祖當時似稍有思索,隨即把拳頭一豎。皇帝見他一落思量即不許,但見天祖是個法器,有心成就他,便說:「你來問,我來答」,天祖舉前問,雍正隨即把拳頭一豎,天祖即大悟。雍正再問天祖:「父母未生前,如何是你本來面目?」天祖即時說了四句偈:「拳頭不喚作拳頭,喚作時人眼中眸;一切聖賢如電拂,大千世界海中漚」,雍正當下說道:「這回如意,這回如意。」 2. 唐杭州無著禪師名文喜,往五台山禮文殊,遇一老翁牽牛而行,迎師入寺。老翁問曰:「近由何處來?」師曰:「南方」。翁曰:「南方佛法如何住持?」師曰:「末法比丘,少奉戒律」。翁曰:「有幾何?」師曰:「或三百,或五百」。師卻問:「此間佛法如何住持?」翁曰:「龍蛇混雜,凡聖同居」。師曰:「有幾何?」翁曰:「前三三,後三三」。翁喚童子提出茶,又進酥酪。翁拈起玻琍盞(小杯子)問曰:「南方還有這個否?」師曰:「無」。翁曰:「尋常得什麼喫茶?」師無對。辭別翁,令童子相送。師問童子:「前三三,後三三是幾許?」童子呼:「大德」,師應:「諾」,童子曰:「是幾許?」師問曰:「此是為何處?」童子曰:「此金剛窟般若寺」,師憬然悟彼翁是文殊。 3. 京兆蜆子和尚,混俗於閩川,不蓄道具,不循律儀,常日沿江岸採掇蝦蜆以充飢,暮即臥東山白馬廟(寄棺木之廟)之紙錢中,居民目為蜆子和尚。華嚴靜師聞之,欲決真假,先潛入紙錢中,於蜆子和尚歸後。深夜,靜師出而從後抱住問曰:「如何是祖師西來意?」蜆子遽答曰:「神前酒台盤」。靜師奇之懺謝而去。 4. 西天有梵僧聲明三藏到,閩帥請與福州玄沙師備禪師見。禪師以火筋敲銅鑪問云:「是什麼聲?」三藏對曰:「銅鐵聲」。禪師曰:「大王,莫受外國人謾」,三藏無對。 5. 蘇東坡於南方為官,某日靜坐,靈機一動,書:「稽首天中天,豪光照大千;八風吹不動,端坐紫金蓮。」派人送去對岸江天寺之佛印禪師。師見後批曰:「放屁」,請來人送回。蘇東坡見後,勃然大怒,忿而過江找師理論。見師於房門上貼一對聯「八風吹不動,ㄧ屁打過江」。蘇東坡面紅耳赤,落荒而逃。 6. 漳州羅漢院桂琛禪師見玄沙師備禪師,玄沙問曰:「三界唯心,汝作什麼生會?」師指椅子曰:「和尚喚這個是什麼?」玄沙曰:「椅子」。曰:「和尚不會三界唯心」。玄沙曰:「我喚這個叫竹木,汝喚作什麼?」曰:「琛也喚作竹木」。玄沙曰:「盡大地覓一個會佛法的人不可得。」 7. 有個秀才讀了幾本禪宗祖師語錄,便謂已大徹大悟,去參歸宗禪師說自己已到無修、無證、無所得了,歸宗只是微笑。俟其告辭歸去 宗送至門口告曰:「閣下錦袍後面,何來一個大洞!」秀才驚慌的問曰:「在哪裡,在哪裡?」宗呵云:「好個無修、無證、無所得」,秀才羞愧而去。 8. 昔梁武帝遊山,得一入定五百年之老修行人,思欲與誌公禪師較長短。乃令宮女與二公入浴,老修行人初尚能視聽自如,繼而閉目不動,再後不得不推開宮女逃去也。反觀誌公和尚言笑自若,無動無驚,非真正定力,曷克臻此。 9. 抗戰期間虛雲老和尚隱居重慶,成都信眾皆想親近,故請袁煥仙去邀請。袁至重慶與虛老相見,乃問云:「成都禪者有三種不同看法:、悟後須真修。、一悟即休,不須再修。、修即不修,不修即修。請問和尚三種看法,哪一種最正確?」老和尚是個開悟的人不上當,便答云:「天下烏鴉一般黑」。二人即顧左右而言他,不再交鋒了。 10. 仰山問双峰:「師弟近日見處如何?」曰:「據我見處,實無一法可當情」。仰山曰:「汝解猶在境」,曰:「我只如此,師兄又如何?」仰山曰:「汝豈不知無一法可當情者。」 11. 智閒(香嚴和尚)參溈山禪師,溈山問云:「不問平生學解,如何是汝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?」智閒茫然莫答,泣辭溈山而去。過南陽香嚴寺,乃獨居參究。一日鋤地擲瓦,擊竹作聲,廓然省悟。乃作一偈,寄呈溈山,偈云:「一擊忘所知,更不假修持。動容揚古路,不墮悄然機。處處無蹤跡,聲色外威儀。諸方達道者,咸言上上機。」祖見了告仰山曰:「智閒徹悟也」,仰山云:「尚待試過」。仰山見智閒乃謂曰:「師弟,近日見處如何?」答曰:「去年貧未是貧,今年貧始是貧,去年貧無立錐之地,今年錐亦無」。仰山乃謂曰:「師弟雖會如來禪,祖師禪尚未夢見在」。智閒續答一偈曰:「吾有一機,瞬目似伊,若還不識,問取沙彌」。仰山聽後,方首肯道:「且喜師弟會得祖師禪。」 12. 溈山和尚始在百丈會中充典座,百丈將選大溈山主人,乃請同首座,對眾下語,出格者可往。百丈遂拈淨瓶置地上,設問云:「不得喚作淨瓶,汝喚作什麼?」首座乃云:「不可喚作木𣔻(關閉門戶所用之立木)也」。百丈卻問於溈山,山乃趯(ㄩㄝˋ)倒淨瓶而去,百丈笑云:「第一座輸卻山子也」,因命之為開山。 13. 蘇東坡悟道後,自視頗高,找當代禪德承皓禪師,見面即問:「聞禪師禪悟很高,請問禪悟是什麼?」承皓禪師反問:「請問尊官貴姓?」曰:「姓稱,乃稱天下長老有多重的稱」。承皓禪師大喝一聲說道:「請問這一喝有多重?」蘇東坡無以為對,禮拜而退。 14. 黃龍禪師度呂純陽(呂洞賓)開悟之公案:呂純陽是修道教的,道教講究練精、氣、神,採大藥練成大丹(金丹)化成嬰兒,為金剛不壞的陽神。他參黃龍禪師時,已是練丹成就陽神出竅了。在道教金丹練成之後,即可雲遊四方,參訪各大名山的善知識。有一天,他經過黃龍山,見山上有紫雲結蓋,知有異人,便去拜訪。恰好遇上黃龍禪師升座說法,他便混在人群中聽聽黃龍禪師說些什麼法。黃龍禪師知是呂公,想助他開悟,就厲聲道:「今日不說法,座中有盜法者!」於是呂純陽毅然而出,問黃龍禪師道:「一粒粟中藏世界,半升鐺內煮山川,且道此意如何?」黃龍禪師指著他說:「這守屍鬼!」呂純陽說:「爭耐囊中有長生不死之藥」;黃龍禪師說:「饒經八萬劫,終是落空亡」。呂純陽聽了大驚,於是飛劍取黃龍。黃龍禪師以拂塵一撣,飛劍落地。劍者見也,劍落即見負也。呂純陽當下跪拜,請求指示。黃龍禪師說:「半升鐺內煮山川即不問,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?」呂純陽於言下大悟。悟出了無相之心,才是成佛的根本。證成大道的根本,這能現陽神,無形無相(心)的大能量,才是永遠不壞的天真佛,學佛修道絕不能執取色相,色相是真心的影子,終歸要敗壞的。所以呂純陽大悟之後,說道:「棄卻瓢囊摵(ㄕㄜˋ)碎琴,從此不煉水中金;自從一見黃龍後,始覺從前錯用心。」 15. 雪峰禪師上堂示眾云:「要會此事,猶如古鏡當台,胡來胡現,漢來漢現」。其弟子玄沙師備問道:「忽遇明鏡來時如何?」師曰:「胡漢俱隱」。玄沙云:「老和尚腳跟猶未點地在。」 16. 石霜遷化,眾舉泰首座繼席住持。時九峯虔為侍者,乃曰:「待某甲問過,若會先師意,一依先師侍奉」。泰曰:「先師有什麼意,我會不得?」虔曰:「先師尋常教人,休去!歇去!冷湫(ㄐㄧㄡ)湫(ㄐㄧㄡ)地去,一念萬年去,寒灰枯木去,古廟香爐去 ,一條白練去。餘則不問,如何是一條白練去?」泰云:「此但明色一邊事」。虔曰:「原來未會先師意」。泰云:「裝香來,香煙盡處,我若去不得,即不會先師意」。左右即裝香,香煙未盡,泰即化去。虔撫其背云:「坐脫立亡即不無,先師意未夢見在。」 17. 梁山緣觀禪師座下,有個園頭(管菜園),他是一位開悟的禪者。一日某僧人勸他去向堂頭和尚請法,園頭答稱:「我要去問,必叫堂頭和尚下禪床立地在」。第二天,梁山禪師上堂,園頭出問:「家賊難防時如何?」師曰:「應付得,不為冤」。園頭又問:「識得後,如何?」師曰:「貶向無生國裡」。園頭再問:「莫是他安身立命處麼?」師曰:「死水不藏龍」。園頭續問:「如何是活水裡龍?」師曰:「興波不作浪」。對曰:「忽然傾湫倒岳時如何?」梁山禪師果然從法座上走下來,一把抓住園頭曰:「闍黎!莫教濕著老僧袈裟角。」 18. 臨濟禪師到達磨祖師之墓旁,塔主(守墓者)問曰:「先禮祖或先禮佛?」師曰:「二者皆不禮」。塔主問曰:「佛陀及祖師與你何冤?」臨濟反問:「佛陀及祖師有何恩惠給你?」塔主一聽,一頭霧水。 19. 杭州喻明廣禪師與弟子,上佛堂做早課,時逢大雪,弟子見云:「滿山都是雪!」師喝云:「這隨聲逐色漢。」弟子問曰:「離聲色請師父道一句?」禪師云:「滿山都是雪。」 20. 臨濟辭黃檗,檗問:「什麼處去?」濟云:「不是河南,便是河北」,檗便打。濟捉住棒遂與一掌。檗呵呵大笑,喚侍者云:「將先師禪板、拂子來」,濟召侍者:「將火來」。檗云:「汝但將去,以後坐卻天下人舌頭去在(啞口無言)。」 21. 五祖表自和尚,住東山,時禪和求掛搭(掛單)多,應對不暇,遂由侍者於寮房出榜云:「東山有三句,若道得即掛搭」。一日,有兄弟攜坐具逕往方丈謂自和尚曰:「某甲道不得,只是求掛搭」,自和尚大喜,呼維那安排之。 22. 有講師僧來訪馬祖道一禪師,師問云:「莫是獅子兒否?」僧云:「不敢」,師作噓噓聲。僧云:「此是法」。師云:「是什麼法?」僧云:「獅子出窟法」。師乃默然,僧云:「此亦是法」,師云:「是什麼法?」僧云:「獅子在窟法」。師云:「不出不入是什麼法?」僧無對。百丈代云:「見麼?」 23. 歸宗智常禪師問新到僧:「什麼處來?」僧云:「鳳翔來」。師云:「還將得那個來否?」僧云:「將得來」,師云:「在什麼處?」僧以手從頂,擎捧呈之(双手過頭奉上)。師即舉手作接勢,拋向背後,僧無語。師云:「這野狐精」。 24. 百靈和尚,一日,龎居士(龎蘊)路次相逢。師云:「昔日居士,南嶽得意句(南嶽衡山石頭希遷和尚),還曾舉向人也未?」居士云:「曾舉來。」師云:「舉向什麼人?」居士以手指云:「龎公」。師云:「直是妙德空生,也歎居士不及」。居士卻問:「師得力句是誰知?」師便戴笠子而去。居士云:「善為道途」,師一去更不回首。 25. 洞山良介禪師問太長老云:「有一物,上拄天,下拄地,常在動用中,黑似漆,過在什麼處?」太曰:「過在動用」。師乃咄云:「出去!」 26. 丹霞訪慧忠國師,逢國師侍者。霞問:「國師在麼?」侍者云:「在即在,佛眼亦不見」。霞云:「龍生龍子,鳳生鳳兒」。侍者舉似國師,國師打侍者二十柱杖。 27. 雪峯遷化,玄沙為喪主,集大衆煎茶。拈起盞子云:「諸人若道得,先師無過;若道不得,過在先師」,如是三問,俱無對。沙撲碎盞子歸方丈。 28. 雪竇(重顯)和尚示眾云:「布袋裡盛錐子,不出頭是好手。大衆,雪竇錐頭出也,莫有傍不肯底禪客出來!」良久云:「諸人既乃縮頭,且聽諸方檢責」。一日問僧:「你浴未(身、口、意清淨)?」僧云:「某此生不浴(本無垢穢)」。曰:「你不浴圖個什麼?」僧云:「今日被和尚勘破」。曰:「賊不打貧兒家。」 29. 千頃南參黃檗禪師,師問曰:「未見三界影像時如何?」南曰:「即今豈是實有?」師曰:「有無且置,即今如何?」南曰:「非古今」。師曰:「吾之法眼已在汝身。」 30. 雲峰山畔有一僧,卓菴多年,不剃頭,自作一柄木杓去溪邊舀水喝。時有僧問:「如何是祖師西來意?」菴僧答云:「溪深,杓柄長」。僧歸舉似雪峰,峰云:「也甚奇特,雖然如是,須是老僧勘過始得」。峰一日,同侍者將剃刀去訪他,才相見便問:「道得即不剃汝頭」。菴僧便將水洗頭,峯便與剃卻。 十九、宗門與教下 1. 宋徽宗時,當朝太尉請諸山長老來家開無遮大會,當時禪宗大德圜悟克勤禪師亦在座,徽宗皇帝也著便衣來會隨喜。會間有華嚴座主提問道:「教下云:成佛須經三大阿僧祇劫,而禪宗說一棒一喝即能成佛,這和佛所說大相逕庭,不能使人無疑,今宗門大德在此,如一喝能透得過賢首五教,則能使大家信服,能相信棒喝確有此功能,如透不過五教,則所謂棒喝能成道者,便同魔說,請宗門大德來開示愚蒙」。時圜悟禪師用目視淨因成小師,成會意乃出而謂大眾言:「此問題很簡單,不勞前輩長老解答,由我晚輩來試答。要透五教,須先將五教的教義和宗旨立明,以便下喝時,條目分明,無所爭議。其一、所謂小乘者是著有,他們認為有法可修,有生死可了,有涅槃可證。其二、大乘始教是空,一法不立,有偏空之嫌。其三、大乘終教是非空非有,空有皆不住。其四、大乘頓教是即空即有,空有雙運。。其五、大乘圓教是非空而非有,非有而非空,圓融無礙。五教之教義是否如此?」華嚴座主云:「如是,如是」。成小師乃大喝一聲,問眾曰:「聽見否?」眾曰:「聽見了」。成曰:「那麼是有了,可以透小乘教」。歷久聲銷,成問眾曰:「還聽見否?」眾云:「聽不見了」。成曰:「那麼是空了,能透大乘始教」。成進云:「現在無聲,剛才有聲,是非空;剛才雖有,而現在則無,是非有;這非有非空,能透大乘終教。再則現在說空,是因剛剛有才說空,若剛剛無有,現在則無從說空,那麼說空之時,有在空,例此,因空才說有,如無空說什麼有?故說有之時,空在有,這是相待而成立的。這就是即空即有,即有即空,透得過大乘頓教了。再說大乘圓教,非有而非空,非空而非有者,我一喝不作一喝用。做一切事毫無去留,終日吃飯未曾咬著一粒米,終日著衣,未曾掛著一根絲,不動身心,而日應萬緣。說無之時,周遍法界,說有之時,纖毫不立,諸子百家,百工技藝,莫非如是,此大乘圓教,圓融無礙之旨也」。大眾聞後,莫不信服讚嘆,徽宗在座亦點頭不止。 2. 楚泉禪師參赤山法祖,一日祖問曰:「《法華經》云:開、示、悟、入佛知見,歷代祖師各有開示,但皆是各位祖師自己的,非關子事,今欲從自己胸襟中,道將來!如何是開、示、悟、入佛知見?」楚泉無語。祖嘆曰:「如是參禪,只是徒喪光陰,有何益處」,罰令跪參。連參三枝香,聽維那開靜板響,忽然省悟。祖考問曰:「如何是開佛知見?」答曰:「開出本有」。進問曰:「如何是示?」答曰:「示出本無」。再問曰:「如何是悟?」答曰:「悟無有無」。更問曰:「如何是入?」答曰:「入出無礙」。赤山法祖續點月霞云:「月霞,你試道看,如何是開、示、悟、入佛知見」,月霞不假思索應聲答云:「開出本有是理法界;示出本無是事法界;悟無有無是理事無礙法界;入出無礙是事事無礙法界。」 3. 文遂法師將所註之《楞嚴經》謁於淨慧禪師,並述己所業深符經旨。淨慧問曰:「《楞嚴經》豈不是有八還義?」文遂云:「是」。慧曰:「明還什麼?」遂云:「明還於日輪」,慧曰:「日輪還於什麼?」文遂懵然無對。淨慧禪師誡令焚其所註之文,文遂自此服膺請益,始忘知解。 4. 僧問南院禪師:「祖意、教意是同是別?」師曰:「黃尚書,李僕射」。僧云:「不會」,師曰:「牛頭南,馬頭北。」 5. 唐憲宗皇帝詔鵝湖大義禪師入麟德殿論義。有法師問禪師:「欲界無禪,禪居欲界,此土憑何而立禪?」禪師云:「法師只知欲界無禪,不知禪界無欲」。法師云:「如何是禪?」禪師以手點空,法師無對。憲宗皇帝云:「法師講無數經論,只這一點,尚不奈何?」 6. 鵝湖大義禪師,麟德殿說法次,問諸碩德曰:「行住坐臥,畢竟以何為道?」對曰:「知者是道」,師曰:「不可以智知,不可以識識,安得知者是道乎?」有對曰:「無分別是道」,師曰:「善能分別諸法相,於第一義而不動,安得無分別是道乎?」又有對曰:「四禪八定是道」,師云:「佛身無為,不墮諸教,安在四禪八定是道也」,眾皆杜口。 7. 趙州從諗沈禪師,問一座主:「講什麼經?」座主云:「《涅槃經》」。趙州云:「問一段經義得否?」云:「得」。趙州禪師以腳踢空,吹一吹云:「是什麼義?」座主云:「經中無此義」,趙州云:「五百力士揭石義,便道無?」 8. 教云:「城東老母,與佛同時而生,一世共處而不欲見佛。每見佛來,即便迴避。周回上下(佛以神力變化,從四維上下而入)皆避不得,乃以手掩面,十指掌中 悉皆見佛」;布袋和尚云:「夜夜抱佛眠,朝朝還共起,起坐鎮相隨,語默同居止,纖毫不相離,如形影相似,欲識佛去處,只這聲音是」。 9. 教云:「未離兜率,早降王宮;未出母胎,度人已畢」;宗門祖師云:「老僧未出山門一步,度盡天下眾生。」 二十、活潑風趣之禪意 1. 鄧州丹霞天然禪師,未出家前在南嶽石頭希遷和尚處執役三年。忽一日,石頭告眾曰:「來日剗佛殿前草」。至來日,大眾諸童行,各備鍬鑊剗草,獨丹霞以盆盛水,淨頭於和尚前胡跪,石頭見而笑之,便與剃髮。剃後,又為說戒法,丹霞乃掩耳而出。 2. 年輕秀才寺院掛單、清修,常與趙州和尚談禪。一日,秀才問趙州和尚:「佛陀行四攝法、四無量心,常不違眾生之所求,是否如此?」趙州云:「如是!如是!」秀才問曰:「我一心想求和尚手中之拄杖,不知可否如願以償呢?」趙州云:「君子不取人之所需」。秀才對曰:「我不是君子」,趙州云:「我也不是佛」。某日秀才坐於長廊中之座椅,見趙州和尚從廊道中而來,秀才望著和尚而不理睬。趙州責問云:「年輕人見到長者,應起立行禮,為何不理?」秀才答曰:「我坐著迎接,就如同站著迎接」。趙州忽然上前賞了年輕人一巴掌。秀才怒曰:「你何故打我?」趙州和尚答云:「我打你,就如同沒有打你是也。」 3. 黃龍禪師座次,有僧侍立。師顧視久之,曰:「百千三昧,無量妙門,作一句說與汝,汝還信否?」僧云:「和尚誠言,安敢不信!」師指其左曰:「過這邊來」。僧將趨,師喝曰:「隨聲逐色,有什了期,出去!」一僧聞之即趨入,師復理前語問之,亦云:「安敢不信」。師又指左曰:「過這邊來」。因見將趨而被喝,故堅立不動。師大喝云:「汝來親近我,卻不聽我語,出去!」 4. 佛印禪師與蘇東坡郊遊,見一觀音菩薩雕像手持念珠。蘇東坡問佛印禪師:「觀音菩薩,久成佛道,手持念珠,是念誰啊?」佛印禪師答曰:「念觀世音菩薩」。曰:「自己是觀音,為何還念觀世音菩薩?」禪師答曰:「求人不如求己啊!」 5. 道謙禪師與宗圓禪師外出行腳訪道,宗圓不堪疲困,三番兩次鬧著要回去,道謙就安慰他說:「我們發心參學,半途而廢實在可惜,從今以後,你的事我都幫你代勞,只有五件事我幫不上忙」。宗圓問云:「哪五件事?」道謙笑道:「穿衣、吃飯、屙屎、撒尿、走路」。道謙一席話,令宗圓領悟到,公修公得,婆修婆得,不修不得,各人吃飯各人飽,各人生死各人了,修道之事是代替不得的(今時愚痴凡夫,但盼別人回向)。 6. 坦山禪師與雲昇禪師雖師出同門,然二人性格迥異,坦山師兄放蕩不拘小節,而雲昇師弟舉止威儀不苟言笑。一日,坦山正在喝酒,雲昇從坦山旁過。坦山呼云:「師弟,來喝一杯吧!」雲昇不屑而云:「破戒僧,還修什麼道!」坦山微笑云:「酒都不喝,真不像人」,雲昇怒而問曰:「不喝酒就不像人,那像什麼?」坦山禪師云:「真像佛呀!」 7. 有一學僧向汾陽善昭禪師辭行,云:「弟子修學已滿,希望行腳遊化他方」。禪師令他去裝滿一盆子石頭過來,學僧依師指示裝滿一盆子石頭過來。師問云:「滿了嗎?」學僧答曰:「滿了裝不下去了」。禪師隨手抓了幾把沙子滲入盆中,沙都沒溢出。禪師續問:「滿了嗎?」學僧答曰:「滿了」。禪師又抓起數把石灰放入盆裡。隨手搖動盆子,石灰滲入沙石中,還是沒溢出來。禪師又問:「滿了嗎?」學僧答曰:「滿了」。禪師又倒一壺水入盆中,還是沒溢出來,禪師再問:「滿了嗎?」學僧深感慚愧不已,向禪師下跪禮懺,不敢遠行,繼續修學。 8. 世尊見文殊在門外,召云:「文殊!何不進門來?」文殊稟佛云:「我不見一法在門外,何故教我進門?」 9. 達磨祖師未到東土以前,派兩位弟子佛陀與耶舍二人來中國傳法,因為當時禪宗心法法緣尚未成熟,深受排斥,且被視為妖僧,朝廷派兵捉拿,故佛陀與耶舍二人躲至廬山慧遠大師處(東晉慧遠大師)。師深詰奧義,二人以翻覆手掌云:「此事快否?」師云:「快」。二人云:「有一事比此事更快者,知否?」師云:「見何?」二人云:「煩惱即菩提」,師當下開悟。 10. 巖頭與雪峯同辭德山,山問:「甚處去?」曰:「暫離和尚去」。山曰:「子他後作麼生?」對曰:「不忘和尚」。山曰:「子憑何有此說?」曰:「豈不聞,智與師齊,減師半德,智過於師,方堪傳授」,山曰:「如是!如是!善自護持。」 11. 良寬禪師住茅棚,某夜小偷光臨,遍尋而不得財物,良寬醒而告云:「即使是白天也尋物不得,何況是深夜」,乃脫衣而送之。小偷得衣後,匆匆離去。良寬禪師嘆曰:「可惜我無法送你美麗的月色、夜景及悅耳的山谷、蟲鳴。」 12. 子湖巖蹤禪師,於中夜大叫有賊,眾皆驚走。師到僧堂後架(後面大眾洗面處,其側有廁,後架之名遂與廁相混),把住一僧,叫云:「維那!捉得也,捉得也」,僧云:「不是某甲」。師云:「是即是,只是汝不肯承擔。」 13. 閩南道吾和尚,有時執木劍,橫在肩上作舞,僧問:「手中劍什麼處得來?」師擲劍於地,僧卻置師手中,師云:「什麼處得來?」僧無對。師云:「容汝三日內,下取一語」,僧亦無對。師自代語:「拈劍肩上」,作舞云:「恁麼始得」。 14. 陸亘大夫問南泉云:「古人瓶中養一鵝,鵝漸長大,出瓶不得。如今不得毀瓶,不得損鵝,作麼出得?」南泉召云:「大夫」,陸應諾。泉云:「出也。」 15. 石頭希遷禪師問新到僧:「什麼處來?」僧云:「江西來」。師云:「見馬大師否?」僧云:「見」。師乃指一橛柴曰:「馬大師何似這個?」僧無對。卻回江西,舉似馬大師。馬大師曰:「汝見橛柴大小?」僧云:「勿量大(非常大)」。馬大師曰:「汝甚有力」,僧曰:「何也?」馬曰:「汝從南嶽負一橛柴,豈不是有力。」 16. 雪峯云:「飯籬邊坐餓死人,臨河邊行渴死漢」;玄沙云:「飯籬裡坐餓死漢,水裡沒頭浸渴死漢」;雲門云:「通身是飯,通身是水。」 17. 趙州從諗禪師在南泉作火頭,一日閉卻門,叫云:「救火!救火!」眾皆到。趙州云:「道得即開門」,眾無對。南泉將鎖匙,於牖間過與師,師便開門。 18. 龎蘊居士因賣漉籬(竹編的濾器),下橋喫撲(滑倒),靈照見,亦去爹邊倒。士曰:「汝作什麼?」照曰:「見爹倒地,某甲相扶。」 19. 無有心,無無心的自在:著名畫家張大千先生有把大鬍子,濃密的鬍鬚舖垂近腹。他的友人問他:「您睡覺時,鬍子是擱在被子上面,或是放到被子裡面呢?」大千先生聽後一愣,云:「是啊!我怎麼沒注意到這個呢?我也不清楚,明天再告訴你吧!」張大千先生晚上就寢時,將鬍子放在被子外面,感覺不太對,收到被子裡,又覺得不自然。折騰到半夜,無法睡覺。忽然想開了,不去想它了,隨它去吧!不知不覺就入眠了。最後還是不知道鬍子是放在被外或在被內。 二十一、煩惱即菩提 1. 有位禪師開悟以後,見到世人要吃肉,為替眾生擔業,而還俗去做殺豬的行業,臨命終時,見被宰殺的豬群來索命云:「還我命來!還我命來!」禪師云:「汝等既是無命,即今來索命的又是誰呀?」豬群聞已,一齊猛省云:「蒙禪師指示,我等已悟無生。」豬群歡喜而去。 2. 南泉普願禪師,因東西兩堂爭貓兒。師提起貓兒云:「道得即救取貓兒,道不得即斬卻也」,眾無對,師斬之。趙州自外歸,師舉前話,趙州乃脫草鞋,戴頭上而出,師云:「當時汝若在,即救得貓兒。」 3. 真淨克文禪師,有一偈頌曰:「事事無礙,如意自在,手把豬頭,口誦淨戒;趁出淫坊,未還酒債,十字街頭,解開布袋。」 4. 高麗鏡虛禪師,帶弟子滿空外出行腳。滿空以行李太重為由,屢屢要求休息。二人恰好走入一村莊,此時見一年輕農婦走來。鏡虛禪師走過去握住婦女双手,年輕婦女大呼:「有色狼呀!」村民聞聲,有拿扁擔,有拿掃把,有拿鋤頭,從家裡衝出門外。鏡虛及滿空見狀,拔腿狂奔。村人見是出家人,並非色狼,也無意追趕。此時,禪師便問滿空:「還會累嗎?」滿空答云:「奇怪?怎麼一點也不覺得累!」 5. 沙粒進入蛤蚌的體內,蛤蚌覺得不舒服,但又無法把沙粒排出,然而蛤蚌不會怨天尤人,而是逐漸用體內的營養把沙粒包圍起來,後來這沙粒就變成了美麗的珍珠。吸血蝙蝠叮在野馬腳上吸血,野馬覺得不舒服,但又無法把它趕走,於是就暴跳狂奔,不少野馬被活活折磨而死。科學家研究發現,吸血蝙蝠所吸的血量極少,根本不足以置野馬於死地,野馬的死因,就是暴怒和狂奔。 人生之中不如意事常十之八九,我們遇到不如意事時,不妨多想想蛤蚌和野馬。我們何不像蛤蚌那樣,設法適應,利用自己無法改變的環境,學習蛤蚌的肚量,去包容一切不如意的境遇,使之為我所用;不要像野馬一樣,一不如意就暴跳如雷,這樣只會自食苦果。讓自己停止煩躁,學會適應一切逆境,因為逆境是成功的階梯,痛苦和委屈是人生最寶貴的經歷,一個人的心胸和格局也都是被痛苦和委屈撐大的。慢慢才明白,人生一輩子要經得起別人的謊言、受得了他人的敷衍,忍得住朋友的欺騙、忘得了親人的諾言,慢慢才知道給自己一個迂迴的空間,學會思索,學會等待,學習調整,學會回眸一笑的灑脫。 6. 觀行即菩薩修學以智慧照破煩惱,證菩提。 修假觀之相似即菩薩,修學轉煩惱成菩提。 修中觀之相似即菩薩,成就煩惱即菩提。 證法身之分證即以上之實教菩薩依中道正觀,則即無煩惱亦無菩提,唯真如自性之即體大、即相大,即用大,體用一如之不二法,大用現前,不存軌則。 二十二、神通;不思議事 1. 麻谷等五位大德悟道後,行腳參方。時天熱口渴,見一婆婆賣茶,乃喚云:「請來五杯茶」。婆婆送茶來乃問曰:「大德何往?」答曰:「參善知識」。婆婆又曰:「我這裡茶要有神通才能喝,無神通不能喝。」五位禪師雖已開悟,但神通未發,個個面面相覷,不敢舉杯飲茶。婆婆見狀,哈哈大笑云:「五位呆鳥,看老婆子逞神通喝茶。」舉起杯子一一飲盡。五人看罷,恍然大悟,齊聲道:「今日才是我等真正悟道時,我等時時在神通中,不知是神通,還向外馳求,今日不逢婆婆,又幾乎錯過一生矣!」傳云:此婆婆乃觀音大士示現。 2. 嵩嶽竈墮和尚,不稱名氏,言行叵測,隱居嵩嶽。山中有廟甚靈,廟殿中,唯安一竈,遠近祭祠不輟,烹殺物命甚多。師一日領侍者入廟,以杖敲竈三下云:「咄!此竈只是泥瓦合成,聖從何來,靈從何起,恁麼烹宰物命」,又打三下,竈乃傾破墮落。須臾見一人青衣峨冠,忽然投拜師前,師曰:「什麼人?」云:「我本此廟竈神,久受業報,今蒙師說無生法,得脫此處,生於天中,特來致謝」。師曰:「是汝本有之性,非吾強言」。神再禮拜師而沒。少選侍者等問師云:「某等諸人,久在和尚左右,未蒙師苦口直為某等,竈神得什麼徑旨,便得生天」。師曰:「我只向伊道,是泥瓦合成,別也無道理為伊」,侍僧等立而無言。師曰:「會麼?」侍僧云:「不會」。師曰:「本有之性為什麼不會?」侍僧乃禮拜。師曰:「墮也!墮也!破也!破也!」 3. 仰山禪師遇梵僧從空而至,師問曰:「近離什麼處?」對曰:「西天」。師曰:「幾時離彼?」曰:「今早」。師曰:「何太遲?」曰:「遊山玩水」。師曰:「神通遊戲則不無,闍黎,佛法還須老僧始得。」曰:「特來東土禮文殊,卻遇小釋迦」,遂出梵書貝多葉與師,作禮乘空而去。師自此有「仰山小釋迦」之稱。 4. 虛雲老和尚一日當夜,放養息時,忽睜眼見大光亮,如同白晝,疑為天明。翻身起來,見內外大衆尚未起身,唯香燈師在尿池小便,并見一西禪師在廁所中,遠至河中行船,上下遠近,皆悉明了顯現。是時才鳴三板。次日詢問香燈等人是否如期所見,皆云是。 5. 隱峰禪師(唐代元和年間),師欲登五台山,途中遇官兵與賊兵交戰,師恐將死傷慘重,乃擲錫空中,飛身而過,兩軍將士仰觀,鬪心頓息。師既顯神通已,慮成惑眾,師遂入五台山於金剛窟前示寂。示寂前先問眾云:「諸方遷化 ,坐去,臥去,還有立化否?」眾云:「有也」。師云:「還有倒立者否?」眾云:「未嘗見有」。師乃倒立而化,亭亭然,其衣順體。時眾議言荼毘(火化)而體屹然不動,遠近瞻仰,驚嘆不已。師有妹為尼,時在彼處聽聞,乃前來而咄曰:「老兄!疇昔不循法律(示現神通),死更熒惑於人」,於是以手推之,即瞬間倒下,遂就闍維(火化),收舍利無數入塔供奉。 6. 宋朝慈明禪師晚年中風嘴歪。侍者謂云:「和尚終日呵佛駡祖,今日受報矣!」慈明禪師云:「汝隨侍我數十年,竟如此看我,須知大修行人,不昧因果,然一切業障在祖師身上,如空花水月,雖還報,猶如不還報」,隨說隨用手一拍嘴巴,嘴即正也。 7. 無果禪師居茅棚二十餘年,皆由一村舍人家供養。一日,禪師決定外出參學訪道,村舍人家知道後,供養禪師一件衲衣及四錠銀元寶做為盤川。是夜禪師坐禪養息至半夜,見一童子手執一旗,及數人扛一蓮台,請禪師上蓮台座。禪師昔聞淨土,深信切願,一心稱念阿彌陀佛,求生西方極樂世界,臨命終時阿彌陀佛現在其前,與觀音勢至及淨土聖眾前來接引;豈有童子及數人扛一蓮座之說,疑是魔境,乃隨手取引磬置蓮台上,童子及眾人隨即扛蓮座離去。隔日一早,村舍人家,手拿引磬,前來告禪師曰:「昨夜母馬生了死胎,死小馬中肚子突出,覺得怪異,用刀劃開,竟見此引磬,像似禪師所用法器,深感疑惑,特來請示。」無果禪師見後,冷汗直冒,乃作偈云:「一席衲衣一張皮,四錠元寶四個蹄;若非老僧定力深,幾與汝家作馬兒!」說畢乃將衣、銀歸還村舍人家,謝別而去。 8. 性灰居士自以為忍辱功夫已達無生法忍,故自號為「性灰居士」,以喻自己瞋恚之火已成灰燼,其住家也號「如灰精舍」,並掛上「如灰精舍」之匾額。觀音菩薩知其未得言得,故來提醒。示現一老婦人路過,扣門而問:「如何是如灰精舍?」性灰居士詳而回答。而老婦人以年老頭腦不清,聞後即忘為由,數度往返,問此「如何是如灰精舍」的疑問。性灰居士數度回答同樣的問題,似乎顯得不耐煩的神情。問到第十次時,終於不悅而言:「此是最後一次回答你,以後就不要再來問了。」此時老婦人,微笑而言:「我明白了,原來灰中還有星火!」忽然騰空而去,不見蹤影。 9. 佛教故事一則云:有一善人死後,魂至閻王殿下。閻王查明此人生平事跡,知其積德行善,急功好義,果報合該轉生人間大富大貴,享受人間快樂。但閻王查此南瞻部洲人道中美好的果報投生處,雖然很多空缺,可是竟然找不到十全十美的投生處。於是閻王無奈的只好徵求這位善魂的意見。善魂聞已,欣然對曰:「感謝閻王厚愛,且請聽我道來」,於是朗聲誦一詩曰:「父做尚書子狀元,繞家千頃好良田,充棟高梁並米穀,盈箱羅綺與銀錢,魚池花菓般般有,美妾嬌妻個個賢,身居一品王公位,安享榮華壽百年」。閻王聽罷,不由感嘆而言:「娑婆人間,果有這等好去處乎?若真有其處,則寡人立即讓位於你,我要優先投胎去了!」 10. 南宋道悅禪師住持鎮江金山「江天寺」,他是岳飛最崇敬的禪師。當岳飛被秦檜以十二道金牌召回之時,途經金山江天寺時,岳飛即前往拜見道悅禪師。道悅勸他出家修行(修出世間法,以避世間災難),不要回京。但岳飛精忠報國,明知此行不祥,還是回京報到。臨別時,岳飛請禪師指示未來。禪師告曰:「歲底不足,謹防天哭,奉下兩點,將人毒害」。岳飛當時不明其意。因岳飛受害的那一年第十二月是小月,只有二十九天,故云:「歲底不足(不足三十天)」。當天又下起雨來(天哭),也正是「謹防天哭」。而「奉下兩點」正是秦字,意指秦檜。「將人毒害。」果然當天岳飛被秦檜害死於風波亭。秦檜害死岳飛後,問劊子手,岳飛臨終時有何言?劊子手答云:「岳飛只說,悔不聽金山道悅禪師之言」。秦檜聞後,立即派遣親信何立帶兵前往金山江天寺提拿道悅禪師。就在何立抵達江天寺的前一天,道悅禪師聚眾說法,最後說了四句偈云:「何立自南方,我往西方走,不是法力大,幾乎落他手。」語畢,禪師即時坐化。當時大衆悲痛萬分,又不知所然,等到次日何立率兵從南方來,這時大衆才恍然明白禪師的偈意。 11. 生死自在的龎蘊居士,欲捨離世緣時,叫女兒靈照到門外觀看時日,靈照返回屋內告云:「已日正當中,而卻是日蝕!」龎蘊才踏出門外觀看,靈照馬上就搶先一步登上父親禪座,合掌坐化了。龎蘊進門一看,知道上了女兒的當,便笑道:「我女機鋒敏捷矣!」於是延後七日入寂。時州官于頔來探望他,龎蘊見時機已至,就假裝疲倦,將頭放在于頔膝上,云:「但願空諸所有,慎勿實諸所無,好住,世間皆如影響」,說完就入滅了。當龎婆知道龎蘊與靈照都已入滅,歎息而言:「這痴女和無知老漢,竟然不告而別」。趕緊把這消息告知在田裡耕作的兒子,兒子聽了,「嘎」的一聲,拄著鋤頭,也立化而去。 12. 後唐保福禪師有一日向弟子們說道,我近來氣力不繼,想來是時限已到。弟子們聽後,有安慰師父,有更加勤護,有請求師父住世。此時有一位弟子問禪師:「時限若已到時,禪師是去好呢?還是留下好呢?」禪師微笑地望著弟子云:「你說怎樣才好呢?」這位弟子不假思索,即刻回答:「生也好、死也好,一切隨緣,隨他去好了」。禪師哈哈大笑,欣然說道:「我心中要講的話,什麼時候被你聽到了」。言訖,保福禪師示寂微笑而去。 13. 慧槐禪師長居深山石窟中,於石窟中坐禪時,常有鬼魅前來打擾,要是一般人早就嚇得魂不附體,逃之夭夭了,而慧槐禪師卻能沉著、鎮靜的應付這些鬼魅。有一天,來了一個無頭鬼,跳上跳下,嚇唬禪師;慧槐禪師卻說:「我好羨慕你沒有頭,也就不曉得什麼叫頭痛了吧!」無頭鬼聽了,就忽然消失不見了。又有一天,來了個無口鬼,十分恐怖猙獰,慧槐禪師見了,面不改色的告訴他:「無口最好,省得惡口、長舌、造口業受罪報」,無口鬼聽了,也就消失不見了。還有一天,來了個無身體,只有頭和四肢的鬼,張牙舞爪的嚇人,慧槐禪師見了,哈哈大笑著說:「你真幸福呀!沒有身軀,就沒有五臟六腑的疾病了」,無體鬼聽了,也消失無蹤。慧槐禪師就是這樣應付各式各樣的鬼怪,過了一段時間,所有的鬼怪都銷聲匿跡了。 14. 明朝末年,有位老僧在四川峨眉山上結茅庵隱居,老和尚終年不下山,終日閉目坐禪。有一位年輕出家人,跟隨老和尚修行。有一天,老和尚於禪定中,忽然睜開眼睛,對徒弟說:「我要走了(入滅),你要好好待在這裡,不要下山。」徒弟拉著老僧的衣服大哭,不希望師父離去。老和尚勸慰他:「不要悲傷,我們師徒還有見面的一天」,老和尚從袖中取出一幅畫軸,上面畫著老和尚的肖像,而肖像上就是沒有畫眉毛。老僧要徒弟珍藏此肖像,並告訴徒弟:「我離世後,經過十二年,你才下山找我,見到人,就取出畫來給他看,如果有人幫你為肖像畫上眉毛,那個人就是我了。」交待完畢,老和尚就飄然而去了。不久,張獻忠流竄四川,殺人無數,生靈塗炭,老僧的徒弟遵守師父交待,沒有下山,所以保住了性命,直到十二年的期限到時,徒弟才下山尋師。 此時已是清兵入關,愛新覺羅福臨繼位,即清世祖順治皇帝。徒弟輾轉雲遊了十多年,走遍天下尋找師父,後來行乞到了北京,恰逢順治皇帝到郊外狩獵,這時徒弟也已經是中年的出家人了。徒弟不知道這是皇家的隊伍,只記得師父的囑咐,竟上前冒犯御駕,請求順治皇帝看畫,侍衛大驚,衝過來欲逮捕這位出家人,順治皇帝不僅制止了侍衛,還要這位中年出家人打開畫軸。順治皇帝見了畫像後,詫異的說:「這畫像怎麼沒畫眉毛呢?」於是命令左右取硯台、筆墨來,順治皇帝親手為肖像添上了眉毛。此時這位出家人早已淚雨滂沱,跪倒在地上大喊:「師父!師父!我終於找到您了,師父啊!師父……。」眾人面面相覷,順治皇帝也大吃了一驚。於是這位出家人把老和尚在峨眉山上的囑咐,照實的說了一遍。順治皇帝恍然大悟,原來自己的前世,就是四川峨嵋山的老僧啊!怪不得經常有想出家修行的念頭。 一六三八年三月十五日出生的順治皇帝,馬上就要過二十三歲的生日時,卻於一六六一年二月五日(農曆正月初七子時),拋棄皇位離宮出走,與這位出家人(老和尚前世的徒弟)遁跡於普陀山深巖之中。清世祖(順治皇帝)離位後,由皇三子玄燁於順治十八年繼承皇位,史稱康熙皇帝。而康熙皇帝曾六度下江南,目的之一就是要探訪其父親順治皇帝的蹤跡,但始終未能得知。順治皇帝離宮出家為僧前,曾留下一首讚僧詩: 天下叢林飯似山,缽盂到處任君餐, 黃金白玉非為貴,唯有袈裟披肩難。 朕本大地山河主,憂國憂民事轉煩, 百年三萬六千日,不及僧家半日閒。 來時糊塗去時迷,空在人間走這回, 未曾生我誰是我?生我之時我是誰? 長大成人方是我,合眼朦朧又是誰? 不如不來又不去,來時歡喜去時悲。 悲歡離合多勞慮,何日清閒誰得知? 若能了達僧家事,從此回頭不算遲。 世間難比出家人,無憂無慮得安宜, 口中喫得清和味,身上常穿百衲衣。 五湖四海為上客,皆因夙世種菩堤, 個個都是真羅漢,披搭如來三等衣。 金烏玉兔東復西,為人切莫用心機, 百年世事三更夢,萬里乾坤一局棋。 禹開九州湯放桀,秦吞六國漢登基, 古來多少英雄漢,南北山頭臥土泥。 黃袍換卻紫袈裟,只為當年一念差, 我本西方一衲子,為何生在帝王家? 十八年來不自由,南征北討幾時休? 我今撒手西方去,不管千秋與萬秋。 15. 三世佛中之未來佛—彌勒佛,本是一尊莊嚴肅穆的形象。這在五代前的石刻、壁畫、雕像作品中都可以見到;現在人們見到這尊坦胸露腹,笑口常開的樣子是五代以後的事了。據《高僧傳》、《兩漸名賢錄》、《奉化縣誌》等書記載,說明現代看到的彌勒佛形象是五代後梁朝時,浙江奉化有一名「契此」,又稱「布袋和尚」之人的形象。他八歲時,不知從何方而來到了奉化長汀,由一位善根深厚的農民張建天收養,故又號「長汀子」。他個性樂觀,詼諧,寬容大度,隨遇而安。常以一杖荷一布袋,隨地拾人丟棄的廢物投入袋中,故人們稱他為「布袋和尚」。人們問他:「撿這些廢物作什麼用?」他說:「有時備無時,無用變有用」,人們笑他的布袋為垃圾袋。他說:「我有一布袋,虛空無罣礙,展開遍十方,入時觀自在。」 他還是一位插秧能手,常應邀為人插秧。他作了一首偈云:「手捏青苗種福田,低頭便見水中天,六根清淨方成道,退步原來是向前(手在前面插秧,腳卻往後退)」。有時久旱不雨,烈日當空的大晴天裡,他披著蓑衣,戴著斗笠,穿個木屐,在大街上行走。有人笑他瘋癲,有人問他為何如此?他以偈答曰:「從來物理有循環,天地仁慈信可攀,不測風雲來傾刻,吾僧今日露機關」。果然不久,烏雲密布,驟降甘霖,災情解除,眾皆歡喜,大衆皆稱他未卜先知。有人笑他、駡他、欺他、辱他,他不氣不惱,也不與人爭論,任人笑駡羞辱,他都能容忍,而且總是笑容以對,從不報復。但凡是他乞食時,曾經供養過他的商家,總是生意興隆,因此大家都非常喜歡他,稱他為「歡喜和尚」,他帶給大家歡喜快樂。 梁貞明三年,丙子三月,契此(歡喜和尚)無疾坐化。二年後,福建莆田縣令王仁居士,在江南天興寺遇見他,後又在福利官舍相會。歡喜和尚(布袋和尚)交給王仁縣令一封信件,並說明:「我若七日未至,請打開信件參閱。」七日後,王仁縣令打開信件一看,內有四句偈語:「彌勒真彌勒,分身百千億,時時示其人,世人自不識」。自此布袋和尚為彌勒化身之說,便廣為流傳。各地寺廟塑彌勒佛像,便根據布袋和尚形象造型,正顯示出他人生的風範,一是肚大能容,表示他的寬容,能容物容人。二是笑容滿面,表示他能歡喜笑對人生的一切事物。容與笑,便成了中國彌勒佛的兩大特點。而這兩大特點正是中國人所尊崇的智慧與超脫。唯其能容,才能成其博大精深,唯其能笑,才能以智慧度過一切艱難、挫折、欺凌、嘲笑和侮辱。因此不少文人、雅士、墨客之書法就依這兩點,為彌勒佛寫了許多蘊含詩意哲理,寓意深刻的楹聯來讚嘆布袋和尚,也教化世人學習布袋和尚(歡喜和尚)為人處事的精神。如南京多寶寺和四川靈巖寺,有一幅意蘊雋永的楹聯云:「開口便笑,笑古笑今,凡事付之一笑;大肚能容,容天容地,與己何所不容。」 ?? ?? ?? ?? 佛教公案分類選集 十三、六塵說法 72 73 5 佛教公案分類選集